谐谑的康塔塔_dnax【完结+番外】(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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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斯艾尔躺在病床上板着脸,他的失败是因为安得烈临阵变节地站到了敌方的阵营,伯爵感到自己被背叛了,脸涨得通红,脉搏每分钟有一百多下。

  “您得静下心来。”医生皱着眉。

  莫尔问:“有什么问题吗?”

  “不,没什么,也没有炎症,伯爵正在恢复,可他同时又在生气。”医生说,“我希望病人们在恢复期间保持轻松愉快的心情。”

  医生作完总结之后给了一些修养方面的建议,安得烈很尽心地为他雇了马车,送他回自己的诊所。

  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安斯艾尔一个人坐在床上喝粥。

  “莫尔先生呢?”

  “被我赶走了。”

  “您又在生他的气吗?”

  “不,今天轮到我生您的气了。”

  安斯艾尔用精致的勺子蹂躏着碗里的粥,他顺着时钟的方向搅了一会儿又回过来逆向而为。

  安得烈不由得笑了起来说:“您和昨晚上判若两人。”

  伯爵的手势停止了,他抬头看了管家一眼问:“有什么呢?”

  “没什么?您瞧今天天气怎么样?想不想出去走走?”

  “去哪儿?”

  “随便,哪儿都可以。”安得烈说,“来吧,和莫尔先生一起出去走走。我让伯顿先生套好了马车,你们可以去郊外散散步,那里的新鲜空气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可我不想。”

  “您不想避开那些恼人的访客吗?趁他们还没来,您应该动作快点。”

  这句话比什么花言巧语的劝说还有效,安斯艾尔几乎是立刻就把手中的碗放下了。

  仆人进来为他穿衣服,安得烈打开门说:“请放心地去玩吧,这里的一切我会应付的,去晒太阳,但不要再让自己着凉了。”

  安斯艾尔起床后也觉得自己睡得太久,站在地上感到轻飘飘的。

  管家把他的主人赶下楼,又赶进马车里,紧跟着把一脸茫然的莫尔也塞了进去。

  “祝你们玩得愉快。”

  安得烈很高兴能把这两个人送到看不见的地方去,他夹在中间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莫尔和安斯艾尔的个性有相似之处,他们看不到对方的时候都会在安得烈面前颂赞对方的好处,可是一见了面就像两只好斗的公鸡,试图扯掉对方身上最后的几根羽毛。

  也许让这两个人神志清醒地单独相处一会儿会有点用,安得烈在成就这段曲折离奇的友情的过程中,也看到了不少人性当中的劣质因子,比如说不诚实,特别是对自己不诚实。

  安得烈不知道他们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够坦诚相见,但宽阔的河水总要经过一整个冬天才能结成任人踩踏的坚冰,时间是能够改变很多东西的。

  这一天确实是个好天气。

  在寒冷的冬天即将过去的季节里,空气干燥而新鲜,阳光下的温度绝不会让人感到太冷,而且也不会像夏天那样流汗。

  路边的野花开始抬头了,它们带来一点春天的气息,连青草的味道也沁人心脾,或许那种味道仅仅只是想象,否则不可能隔着玻璃窗都能闻到。

  安斯艾尔靠着车门,他的呼吸让车窗产生了一点小小的模糊,伯爵就伸出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十字。

  莫尔在对面看着他,目光有时会投向窗外的风景,试图从那些连续不断的景色中找出一点话题来,可是他失败了,所以只能旧话重提。

  “那位摩利斯侯爵……”

  “现在别说起他。”

  安斯艾尔打断了他的话,声音果断而且毫无转寰余地。

  莫尔被他击退了,但又毫不气馁地重新组织了一次提问。

  “他怀疑我了吗?”

  “没有,他怀疑的不是你。”

  “那么他怀疑谁?”

  “谈些愉快的事吧,医生说过我要保持愉快的心情。”

  莫尔再一次后退了,他望着窗户上那个小小的十字。

  只是简单的横竖交叉就给车厢带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宗教气息。

  “也许我应该走了,我毕竟是个逃犯,不想牵扯连累任何人。”

  莫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到安斯艾尔微微震动了一下,但他迟钝地以为那是因为马车颠簸的缘故。

  “你想去哪儿?”

  “没想过,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

  莫尔愣了一下,他喃喃地说:“难道您想养着我一辈子?我又不是您真的堂弟。”

  “这里让您不自在吗?”安斯艾尔的语调很明显地起了波动,他又开始按耐不住生起气来,如果安得烈在身边一定会提醒他不要忘了微笑,可惜现在管家先生不在。

  莫尔被他问住了,他看着安斯艾尔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睛里不时反射出窗外的阳光。

  马车在斑驳的树荫下穿行,把他们带往远离市镇的郊外。

  “好吧,您回答不出,我们就跳过这个问题谈正经的吧。”

  安斯艾尔的手指拨弄着窗帘上的流苏,他向窗外瞟了一眼。

  “不妨先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

  “什么?”

  “我从未问过你这些事,为什么会被逮捕,为什么会被判刑,你的朋友和逃出来的事,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现在告诉我,我洗耳恭听。”

  莫尔震动了一下,他在那一瞬间露出的表情难以形容,就像是忽然被惊醒了,发现自己犯了错又不敢面对,显得既难过又害怕。

  “怎么了?为什么那样看着我,如果您觉得难以启齿就永远藏在心里,我不会逼你说的。”

  莫尔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出了一句:“您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吗?”

  “指哪一方面?”

  “贵族都是不管别人死活,只顾自己奢华享乐,您和他们一样么?”

  安斯艾尔怔了怔,他反问:“你认为呢?”

  “我想听您自己的回答。”

  伯爵感到这个问题很棘手,他当然可以说“不是”,但事实上哪一个贵族曾经去关心过那些贫民区的人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不愿意当着莫尔的面撒谎。

  那么应该回答“是”么?

  如果回答“是”,莫尔又会有什么反应?

  安斯艾尔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他的犹豫和苦思冥想已经给出了一个答案。

  “您不用再考虑了。”

  莫尔的声音冷淡,目光直盯着安斯艾尔的双眼。

  “如果您想要打听的是这些事,我倒是很乐意说一点给您听。”

  安斯艾尔没有出声,他的确想要了解莫尔,至少想知道他从哪儿来。现在他看出来了,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口,他就像只被弄疼了的野兽一样跳起来为自己的伤痛嗥叫。

  “就跟您推测的一样,我来自贫民窟,您大概会猜我的父母是农民。您错了,他们连农民都够不上,只是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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