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责怪他们,人们总渴望幸福,希望能忘掉痛苦。如果有谁胆敢喊出那里有一堆白骨,他准会伤了人心。”
安斯艾尔把书放到枕头边,他看了莫尔一眼。
那个头脑中还保存着革新念头的青年侧着头,看起来就像被魔法石化了的雕像一样。
“您的故事打断了我。”
“是的,您进来时想对我说什么话呢?”
“我想不起来了。”
“再想想。”
莫尔喃喃地道:“以后再说吧。”
他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摸到了自己的脖子,在靠近肩膀的地方摩擦了几下。
“我止住了好奇心一直没去看那里的图案,我不知道您给我刺了些什么,但我想那并不是个侮辱是么?”
安斯艾尔看着他,一切委屈和伤痛全都化为了乌有,仿佛有什么微妙的东西擦亮了他的眼睛。
“是的,是的,那绝不是什么侮辱。”
伯爵按住他的肩膀,轻轻地说:“那是给你的护身符。”
第30章 惩罚
清晨来临的时候,安得烈被伯爵的卧床给钉住了无法动弹。
自从莫尔·柯帝士先生出现在这个家里开始,究竟发生过多少不可思议的事情,安得烈无法计算也无暇去计算。
他露出意外表情的次数多得几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可以肯定这绝对是最意外的一次。
安斯艾尔好好地躺在床上,让安得烈感到吃惊的是莫尔就睡在他身边,看起来就像整个晚上都在和伯爵抢着被子似的那么疲惫。
我们难以形容他的睡相究竟有多欠妥当,只能说他现在危险了。
他睡到了床沿,两条胳膊就象尸体一样张开着。
任何人能够在这种边缘保持住平衡都不容易,更何况他还在熟睡。
至于另一边,我们的伯爵先生毕竟受过良好教育,这一点即使在他的睡梦中也丝毫没有被抹杀。
他仰面睡着,脸优雅地侧向一边。
安得烈苦笑着走过去,先拉开窗帘,然后把床边的帷幔也整个拉开,这么一来阳光就立刻像利剑一样把睡得晕头转向的两人一起刺穿了。
“早上好,先生们。”
“……好。”
安斯艾尔用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他试图让自己坐起来一点,可是人们刚醒来的时候总是觉得四肢无力。他才稍微动了一下就踢到了莫尔的腿,那个正用垂死者最标准的姿势熟睡的人被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安得烈还来不及叫一声,莫尔就从他的平衡木上摔下来了。
他摔得虽然狼狈,可因为还不清醒所以也没有感到难堪。
管家先生赶过去扶了他一把,让他能比较顺利又体面地从地上起来。
“您似乎睡得不怎么好。”
“如果不算刚才那一下,我睡得倒还挺好的。”莫尔发现自己在安斯艾尔房里睡了一整晚,他捂着的头说,“上帝,我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那可恶的巫师肯定是念咒语了。”
“巫师?”安得烈露出了疑问的表情,可安斯艾尔把目标给转移了。
“我们对没睡醒的人应该宽容点,他一定是梦到了天仙女王,并且和巫师们搏斗了一晚上,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累。”
伯爵微笑着掀开被子,他的心情好极了。
安得烈连忙叫仆人进来。
“您会着凉的,今天天气又变冷了,您的病还没有好透呢。”
“冬天明明已经过去了,安得烈,接下去会一天比一天暖和的。”
安斯艾尔走到窗前,他甚至试图把窗户打开来呼吸一些清晨的新鲜空气,这个不谨慎的举动立刻就被管家严厉地制止了。
安得烈用手指按着的额头,他知道自己对安斯艾尔是没有办法的,所以抱怨的话就全冲着莫尔去了。
“劝劝伯爵吧,莫尔先生,别让他发疯了。”管家冷峻地说,“您刚来的时候让他高兴,后来又让他生气,现在已经让他发疯了。”
“您对我的指控太严厉而且不符合事实,所以我拒绝认罪。”
莫尔一边捡着掉在地上的枕头一边揉着自己的腰,他的动作充满了无奈。
因此,安得烈也只好无奈地笑了,他把一切都丢下,下楼去忙他的事情。
一个新的开始,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新的。
虽然过去发生了不少事,甚至有些冲突,但经过昨天一整天已经和解了。
矛盾依然存在,可那并不是痛苦不堪的。对安斯艾尔来说反而勾起了对未来美好的憧憬,令他感到幸福、自由、自豪,而对莫尔来说则是象征着驱赶阴影的阳光开始照射到了他的灵肉。
他们用独特的方法照常闹别扭、吵架然后妥协、讲和,但是每次把整个过程重演一次就让彼此更接近。
安得烈认为他们全都因为对方的不正常而渐渐使自己变得正常起来。
这些是管家先生研究学问的最新进展,虽然有点小曲折,但结果是好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当人们致力于解决内部矛盾的时候,往往就会忽略来自外界的压力。
这一天下午,仆人从外面送来了一封信。
安斯艾尔仔细地看了信封和上面的火漆封印,发现信是从亚尔弗里德元帅府送来的,封口上的纹章很容易辨认。
他直觉地感到要发生不愉快的事,所以自己一个人进书房看了这封信。
信纸上的字体很漂亮,这和瓦尔特的个性没有丝毫吻合的地方。安斯艾尔对于他能够从毫无余裕的糜烂生活中挤出一点时间来练习写字感到非常意外和惊奇。
“亲爱的安斯艾尔伯爵,有一件重要的事想与您商谈,明天晚上在郊区安托尼大街的私邸等待您的驾临。您可以七时来,我向您敞开着大门。”
下面签着瓦尔特·亚尔弗里德的名字。信的内容简短模糊,安斯艾尔反复看了几遍,可是对于这位骑兵团长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他谈论,仍然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安斯艾尔对瓦尔特存着敬而远之的念头,可是他就像是一块磁铁一样有力且难以推拒。瓦尔特积极主动地邀请他去私邸会面,而且事先连一点内容都不肯透露。
安斯艾尔咬着自己的手指,眼睛一直望着那封内容简练的信。
因为他看得太投入,以至于安得烈敲门的声音都没能听到。
管家进来说下午茶准备好了,可他看到安斯艾尔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发呆。
“请问您没什么事吗?”
“是的,没什么。”
“收到不好的消息了?”
“还不能肯定。”
安斯艾尔把信折起来塞进信封里,他从桌边站起来说:“只是一个约会,而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去赴约。”
“是哪位小姐?”
伯爵露出嘲弄的表情说:“非得要是小姐吗?安得烈,为什么平时看问题如此英明透彻的您会以为我在为哪一位小姐而烦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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