谐谑的康塔塔_dnax【完结+番外】(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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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兰西斯把头埋在骑兵团长的怀里说:“请快点带我走吧,请紧紧地拥抱我。上帝啊,永别是多么令人心碎的事。”

  瓦尔特轻轻拍着她的背,吻她的头发安慰她。

  他的目光充满了体贴,可转向安斯艾尔的时候又变成了戏谑和讽刺。

  “再见,伯爵。”

  瓦尔特说再见而不是永别,因为他们至少还要再见一次。

  安斯艾尔明白他的意思,在刑场上他将会见到很多人。

  但是能见到那些他想念的、想见的人又是多么有诱惑力,虽然这最后一次相见意味着永别。

  可怜的囚犯在这座铜墙铁壁的牢狱中听不到一点声音,就像法兰西斯所说的一样,外面已经闹翻了。

  连着两天,格立弗里都在由他编写的小报上发表关于这个隐秘案件的“内幕”,他毫不在乎地用最粗俗的语言去迎合最底下社会等级的人们的口味,以便让这些刀剑箭簇的伤害范围迅速扩大。

  到了第二天下午,这些消息就成了全城最大的新闻。

  印刷和手抄的传单在桌子底下传递,书店老板偷偷把“案件”的小册子夹在书堆里卖。所有爱好拼凑杂文和喜欢煽风点火的人都从桌子上拿起羽毛笔,与此相关的内容就变得越来越多,连酒馆里的酒鬼也是一边喝酒一边大声骂着柏易斯·坎达特和他那几个淫荡的姘妇。

  莫尔的手边就有几份这样的报道,他准备好了一切,只等着行刑日的到来。

  明天是个庄重而严肃的日子,他和安斯艾尔一起从黑暗中走出来,慢慢接近彼此同时也接近死亡。

  莫尔不敢说自己胜券在握,因为和死神谈论价钱是需要勇气和冒险精神的。

  这一天的夜晚繁星闪闪,没有一丝风,大街上也一片寂静,月亮的银光把屋顶映照得熠熠生辉,这预示着明天将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一切都好像熟睡了,但是短暂的寂静并不能掩盖暴风雨到来的征兆,在这之前的许多个夜晚,异常和特殊的事情都曾经酝酿并发生过。

  人民从君王手中夺取权力,策划起义和改革。推动历史这个巨轮转动起来的往往只是一个很小的因素,比如拿走了一小块卡在轮子下面的石头。

  在这个寂静的夜里,莫尔从那个狭小的通风口往外看着天空和远处教堂的屋顶。

  暗云就像巨大的古铜色的鸟停在尖顶上,它们现在还在休憩,把头埋在翅膀下安睡。

  等到什么时候,这些不吉利的影子在城市上空扑扑振翅,大声呼叫,那就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次日凌晨五点。

  安斯艾尔一整晚没有睡,他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浪费在已经没有必要的休息上,狱卒走来走去不时往里面看两眼。

  到了六点钟,有几个人来打开牢门。

  隶属于监狱的仆人进来问他是否需要吃点东西,或是换件衣服。

  安斯艾尔要求了一盆水。

  他洗了脸,换上干净衣服,仆人按照典狱长的要求送来一份比较像样的早餐。

  这位高贵而有教养的死囚在最后几小时里也没能忘记礼仪,他不希望自己在这一时刻看起来失魂落魄一点也不勇敢。

  安斯艾尔安安静静地享用他的早餐,想起某一天的傍晚,在他那舒适温暖的餐厅里也同样有一个戴着镣铐的人和他共享美食。那个放弃精致的银餐具直接用手抓取食物的傻瓜,以及那杯滚烫地灼伤了他的咖啡,现在回想起来是那么遥远,可仍然那么有趣好笑。

  只有几小时生命的囚犯一遍一遍地回想那些琐事,脸上偶尔会露出笑容。

  看守们发现他在笑的时候,全都以为他疯了。在这最后的时刻,狱卒对他的态度开始好转起来,虽然现在已经太迟了,但是这些冷漠的男人决定对一个即将要被夺去生命的人给予一点小小的宽容。

  守卫中也有人听了外界关于这个案子的流言蜚语,他们有些相信又有些怀疑,只是基于自己的立场不能说出来。其中有些人也很喜欢这个温和亲切的犯人,每次为他带来一点日常用品都能听到他真诚的道谢,而随着行刑日的到来所有人都变得沉默了。

  早餐进行了两小时,没有人来打扰他。

  到了八点的时候,一位穿着黑色法衣的神甫来到牢房。

  不是奥格里指导神甫,而是另一位看起来更年长,满头白发的忏悔神甫。

  他走进牢房,告诉安斯艾尔现在可以听他的忏悔,并且答应陪伴他走完最后的行程。

  第46章 受害者的话

  “我没有什么要忏悔的。”

  安斯艾尔用一种轻快而无畏的态度说:“如果谁的人生是不自然地、人为地中断的,那么他想必不会有心思去考虑忏悔,所以等您哪天听到另一些人的忏悔时再来回想今天的事吧。感谢您神甫,但我不需要。”

  忏悔神甫很认真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目光清澈,虽然因为很长一段时间的囚禁而显得憔悴疲惫,可同时又让人感到一种干净利落的豪迈气概。这是通常很难在娇弱的贵族身上发现的品德。

  “好吧,我的孩子,你需要我陪你到最后吗?”

  “不需要。”

  “上帝与你同在。”

  忏悔神甫在胸前划了个十字,默默地说:“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仍然有时间听你忏悔。”

  安斯艾尔笑了,他说:“可我一点也不后悔,有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固执我才会不知不觉地步上死亡之路,但是我还相信,有一天我们会得到幸福的。请忘了忏悔的事,为我祝福一下吧。”

  神甫念了几句致词,安斯艾尔听出他在代替他祈求宽恕,请求上帝赐福给他。

  “愿你爱的人在远处看着你。”

  安斯艾尔沉默了一下,他希望祝福成真,但又希望不要发生那种危险的事。

  在这个特殊日子里,安斯艾尔第一次流露出矛盾而焦虑的神情。

  日夜的思念让他心中充满了痛苦,而这种难挨的情绪谁也不可能了解知道,甚至连那个他想念的人大概也被蒙在鼓里。

  单相思是多么令人难受和苦恼的病症。

  他现在自身难保也无法再庇佑所爱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住骄傲。

  两个小时之后,刽子手进来负责为他剪头发。

  粗手粗脚的男人一把抓起那浓密的金发,握着剪刀十分随便地剪了下去。

  直到头发掉在地上的一瞬间,那个在发型造型上毫无天赋也没有鉴赏能力的刽子手才感到有点惋惜。

  但是略微有些过短的头发并没有损伤安斯艾尔外表,反而令他显得更精神些。

  人们有什么理由要求死刑犯保持一颗神采奕奕、漂亮的头颅呢?很多时候断头刀刃下的头颅只要能够满足观众发泄憎恶的情绪就行了,谁会在乎滚落在地上的首级是英俊还是丑陋。

  刽子手剪完头发就叫来守卫开始捆绑犯人。

  安斯艾尔没有反抗,任由他们紧紧地反绑住他的双手,虽然狱卒尽量不那么粗暴,可也丝毫不敢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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