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用眼角瞟着安斯艾尔,虽然他鄙视这个男人的作为,但又不得不承认现在还得要靠他来掩饰自己。
伯爵正“气喘吁吁”地试图把手中的剑重新放回墙壁的架子上,但那对他而言显然太“困难”了。
“小心些,安斯艾尔先生,要我来帮您吗?”
“噢不,绝不要那样,女士们纤细的手是不应该碰这些野蛮武器的。让我来,您就在那儿和我弟弟聊一会儿好吗?这可怜的人正需要一位温柔善良,就像您这样的小姐来关怀安慰。”
他的谎话又一次打动了姑娘的心。
法兰西斯一脸哀愁地来到莫尔面前说:“您好先生,我知道生病的确是相当痛苦的。去年冬天我就病过一次,可让人难受了,但是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莫尔的确是愁眉苦脸地望着她,他不懂得如何与这些贵族女人打交道,以往的十年二十年都没有任何人传授这样的经验给他。
“谢谢,请恕我不能亲吻您的手背,以免把病毒传染给您。”
安斯艾尔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来说谎也并没有那么困难,谁都会因为情势所迫而说一些为自己解围的话。当然,不能排除有些怪人的突发奇想和天生谎言癖作祟。
他“好不容易”挂好了剑,转过身来说:“亲爱的法兰西斯小姐,请让我为您介绍我的兄弟,一位不折不扣的克莱斯特家族的后裔。以后有机会您将会在我们祖先的画像中一窥端倪,他是克莱斯特家中的一员这一点毫无疑问。我最亲爱的堂弟马伦·克莱斯特。”
“噢,能有幸见到您令我不胜雀跃,法兰西斯·帕特里克斯向您问好。”
她转向安斯艾尔抱怨道:“安斯艾尔伯爵,您可太坏了,从没有听您说起过这位英俊的先生,他从哪儿来?”
“是啊,您从哪儿来马伦,快告诉法兰西斯小姐。”
莫尔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些什么,只能结结巴巴地嗯了两声。
这位小姐说得一点都不错,他可太坏了,如果要撒谎的话就该负责到底不是么?
从哪儿来?
莫尔在被单底下绞着手指,从那个肮脏不堪,到处都是跳蚤虱子的监狱里吗?
他痛苦地紧皱着眉,一点主意也没有。
“啊,我想起来了。”
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斯艾尔忽然叫了一声,声音就像是在唱歌似的。
“马伦才对我说过,我们刚才还在浴室中谈起。您刚从太平洋上的一个小岛来是吗?那个小岛正一片荒芜着呢,亲爱的法兰西斯小姐,我的马伦堂弟是位了不起的航海家。您知道,这样的人通常会被人忘得一干二净,因为他们总不在陆地上出现,就像克里斯多弗·哥伦布那样去发现新大陆,成天在海上漂泊。”
年轻的小姐对这个满口胡言的男人毫无招架之力,立刻深信不疑。
“这真是太伟大了,请一定对我说说您旅行的见闻。当然,我会等到您身体好些的时候,啊对了,明天,明天晚上我们有一个舞会。圣母在上,那么多日子我偏偏选择了明天,一定是特地等着为了欢迎您而办的。请和您的堂兄一起出席,我会热烈地期待着您的光临,我的朋友们也一定想听听海上的那些趣闻。”
“……嗯,这个……”
莫尔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他觉得自己被逼进了一条死路,接下去更要任人摆布。
航海家马伦·克莱斯特,那是谁?
安斯艾尔牵起法兰西斯小姐戴着白色花边手套的小手在上面亲吻了一下。
“好了,亲爱的小姐,本来我很想诚恳地邀请您留下来共进晚餐,但是您看我白天受了点刺激,而且我最亲爱的堂弟又身体欠佳……”
莫尔想立刻站起来揍他一拳,这个家伙不但喜欢自己装病也爱把别人拖下水。
安斯艾尔毫不介意他杀人的目光继续滔滔不绝地撒谎,莫尔则看着他的鼻子希望它已经开始渐渐变长。
“……当然,如果您坚持要留下,我一定会打起精神令您有一个难忘而美好的夜晚。安得烈,晚餐准备好了吗?”安斯艾尔一边脸色苍白地按着胸口一边虚弱地呼唤他的管家。
安得烈在门外答应了一声说:“是的,随时都可以开饭。但我得提醒您,酒被取消了,就您现在的状况来说不适合饮酒。”
“别这样安得烈,我是多么荣幸才能邀请到法兰西斯小姐,如果餐桌上没有酒,那实在太扫兴了,即使陪上性命我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是为了您的健康……”
“健康又算得了什么……”安斯艾尔献演到这里的时候十分应景地咳嗽了两声,法兰西斯立刻牵动了一下她的裙摆。
“我想我还是得让您早点休息,伯爵先生。晚餐的事下次再说吧,您得保重身体,不然明天的舞会可就糟了。另外我听说有个逃犯从监狱里逃出来,还没能抓到他呢,我该趁天还亮着早点回去。”
“这真是太遗憾了。”
安斯艾尔看了莫尔一眼,法兰西斯说到逃犯的时候,他很明显地抖了一下,大概连脚背都蜷起来了。
伯爵皱着眉表示他遗憾的心情,而莫尔看到他嘲弄的目光时干脆把头转了过去。
“安得烈,替我送法兰西斯小姐出去好吗?”
“是的,大人。”
“再见安斯艾尔先生,再见马伦先生。”
“再见……”
莫尔迫不得已转过头来向这位无忧无虑的姑娘告别,很快房间里又只剩下他和安斯艾尔两个人。
“一个小小的意外。”
安斯艾尔挑了一下眉毛说:“很有趣的小插曲,马伦先生,或者我还是应该称您为‘我亲爱的堂弟’。”
“别再说了,现在要么把我送回监狱要么放了我,我没心情陪您演戏。”
“您不喜欢演戏吗?”安斯艾尔看着他气鼓鼓的样子说,“如果您能做得像个歌剧院的著名演员,那就可以和贵族们相提并论。”
“去他妈的贵族。”
莫尔在这时咒骂了一句:“别在我面前重申您的贵族身份,也别告诉我您有什么特权,驾着马车在路上横冲直撞吗?别以为人人都喜欢像你们这些疯子一样,快放开我。”
“不行,您刚才说粗话了,这个习惯很不好,必须改掉。我想应该适当地教您一些礼仪,毕竟身为我‘最亲爱的堂弟’,即使您长久以来一直流落在无人小岛上刻苦钻研,可是礼仪仍然很重要,随时保持风度明白吗?”
“我不会改掉我的粗鲁,就像您没办法改掉那做作的礼仪一样。”
“你缺乏教养,先生。”
“是的,但比你稍微好上那么一点,因为你缺乏的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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