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生气了。”
“那你快去睡觉啊,你这样我有点呼吸困难。”
他听到这话赶紧挪了挪,但也没打算下去。
挂着就挂着吧,反正已经习惯了,我把头偏了偏,埋进被子里继续睡,冷不丁地,他凑近我耳朵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他这话语气太轻了,喷得耳朵有点痒痒,抽出手来揉了揉耳朵,继续睡。
“小苍,我终于知道你那个时候的感受了。”
“……啥?”
“你今天替我去道歉,我很难受。”
“……我都不难受,你难受什么?”
“你没有逼着我去道歉。”
这不废话吗,我他妈哪敢逼着司法领主去道歉?
我活腻了?
“可我以前逼着你给她道歉,而且有两次……”
听到这话,心凉了一下,一股寒意从心脏里扩散开来,迅速占据了血管,刺得我每个毛孔都开始疼。
“我以前也说,她不过是个女人,为什么要和她过不去,为什么老气她,你为什么要让我为难?”他贴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着让我想起来就浑身发抖的事情。
“我从来没想过这会让你这么难受,你总是笑着答应我的一切要求,然后把它们完成得很好,最后一次你不答应了,我把你流放到了炼狱的时候,我都还在想,你为什么总是让我为难……可我从来不知道这是这样的感受,我从来没想过,你那个时候有多委屈和难过。”
我脑子彻底清醒了,然后唤出哪根冰冷的神经。
“对不起,小苍……”
“够了,闭嘴,下去。”
我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过话,语气凶冷得像是在对待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呆住了,过了会儿从床上下去了。
他一夜没睡站在床边,我知道,可已经没力气去管他了。
过去的事情唯一还能刺痛我的,只有他那个时候的眼神了。
这夜我一直在做梦,梦到以前,梦到那个母精灵,梦到那只精灵,也梦到我自己。
梦到我才到炼狱的时候迷了路,后面有魔兽在追赶,周围全是熔岩,只能不停地跑,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来,后来太累了,再也不想跑了,就一头跳进了熔岩里。
不疼,只是思维逐渐清晰起来了。
我睁开眼睛,天亮了,精灵居然还站在床边,他的脸挡在兜帽下面,看不清表情。
他见我醒了,像是松了口气。
我感觉脸上有点不舒服,摸了一下,湿的,再摸了一下枕头湿透了。
妈的……真尴尬……
我从床上爬起来去冲澡。
他没有动只是在我进了浴室后,移动到了浴室门前站着。
温暖的水淋在我身上,皮肤逐渐开始恢复温度,洗了把脸自嘲地笑了起来,一个大老爷们睡觉睡哭了,还他妈是在这只精灵面前,太……丢人了。
自嘲的情绪还没过去,一股刺痛在我的背上突然炸开,只觉两眼一花吧唧一下就摔地上了。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打开门,就看到我在地上缩成一团痛苦到打滚。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地痛,从脊梁扩散开来,撕裂我的灵魂。
痛到后来眼前一黑,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撕心裂地惨叫。
比以往任何一次来得都痛,我清楚地感觉到那咒已经超出脊梁骨爬上了后颈窝,司法领主在说什么,可已经听不清了,灵魂像是被抽离,一双手残忍地拉扯着它。
如同咆哮而来的海啸,超乎想象得疼痛一波随着一波,打得眼前一片空白,我想我脑子每次陷入短暂的空白恐怕都是晕过去了,然后又醒来,最终放弃了思考,不知道痛了多久,直到脑子彻底放空。
眼前有光白茫茫地刺着我。
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到。
我想爬起来,可是没有力气,脸贴在柔软的东西上面。
在床上?
有双温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把手抽回来,可实在是没有力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视力。
那双手帮着我,把我费力地翻过来,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在说什么,可依然听不到。
我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干得厉害。
“水……水……水……”
我重复了好几遍,因为也不确定自己出声儿来没有。
司法领主立刻转身把桌子上的水端过来,他把我扶起来,杯子送到了嘴边。
却发现连低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伸出舌头去舔,他就将我重新放平,自己喝了口水,然后吻上了我的嘴唇,大概是第一次这种操作,控制不好水量,差点没把我呛死过去,一边咳嗽一边笑了起来。
太狼狈了。
“别笑了!”
恢复听力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是领主大人的咆哮。
我很少听到他这么大声的说话。
他手里的杯子碎了,有血滴出来,
我皱起了眉:“我没聋。”
他甩掉手里的玻璃渣,血洒了一地,转身背对我蹲下了缩成一团浑身发抖。
又来了……明明痛得半死不活的是我,却搞得跟他被欺负了一样。
我现在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半眯着眼睛休息。
过了会儿,他起来了,拿了个什么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本想吐出去,结果被他堵住了,然后就是一口水涌进来,他这次控制得很好,我觉着很舒服,就舔了舔他的嘴唇。
他僵了一下,轻声说道:“是压制你身体里面咒的药,不要担心,好好休息。”
“现在什么时候了?”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
“……他们呢?”
“我说我不舒服,晚两天再走。”
这精灵知道我自尊心重,要是告诉他们我洗澡洗晕厥过去了,我肯定会选择自行了结了。
“他们没有为难你?”
我可记得被他打伤的那个女魔族有两三个追求者。
“嗯,我给他们道歉了。”
“……你说啥?”怀疑自己的听觉还没有恢复完全,我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
“你受得了这耻辱?”
“这算得了什么?你以前不想我为难,受得屈辱是这好几倍。”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啥好了。
说实话还是很感动,真是省了不少事。
一直躺到下午总算是能勉强坐起来了,感动到泪流满面,他时不时来强迫我吃药,平时还能跳一下,现在宛如一个瘫痪任由他处置。
到了黄昏,我恢复了大半,果然天界出品的药就是不一样。
我刚才应该是太疼了,伤到了神经,等缓过来就好多了。
我脊梁上的咒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长一节,最开始它在尾椎骨上小的看不见,也不怎么疼,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每一次再生长都疼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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