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复多次,见齐槿死白的面色稍稍有了一点起色,燕沈昊方才停止,将齐槿唇角的血迹细细擦净,草草处理了自己腕上的伤口,又将齐槿扶靠在自己怀中,一手抵在他的背心,将真气缓缓地送了过去。他知齐槿身子本弱,此番又受此重伤,同时竟又中毒,极是凶险,眼下只得暂时先保住他一口气,然後再图挽救。
只是他自己先是激战,後是奔逃,再来又是放血救人,这一番下来,便是铁打的人也禁受不住了,因此这番运功下来,他自己亦已觉得疲累之极。但他却知齐槿此刻正是危险之时,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因而自己虽是疲累,却仍是不放开他,实在支持不住时,便让他靠在自己怀中,握住他的手,将真气自掌心源源不断地传将过去。
除火堆偶尔爆出一两声“劈啪”声之外,石洞之中一时十分静谧。静靠在石壁之上,燕沈昊脑中纷乱已极,却并未去思考为何会救齐槿之类,反反复复翻滚心头脑海的却是怀中人会不会不救,万一他真支撑不到自己找到人为他疗伤解毒……想到此处,却是再也不敢想下去,只是下意识地将怀中人抱得更紧,念及他的伤,却又赶紧微微松开。
一夜忧心烦乱,到近黎明之时燕沈昊方才因极度疲惫迷迷糊糊合眼睡了去。这一睡去,却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怀中人似是脱离他的怀抱,缓缓起了身来,微笑著对他道:“昊,我要走了,从今以後,你一个人要多保重……”说完白衣飘飘,便自缓缓往洞外走去。燕沈昊急得满头大汗,欲待要起身拉住他,却发现自己竟是丝毫动弹不得,眼见那人身影便要不见,急痛之下,不由“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嘶声叫道:“瑾,不要走……”
一急之下,不由蓦地睁开眼来,忙低头往怀中看去,幸而怀中身子温暖,那人尚在,正要松下一口气,却见那蝶翅般的睫扉轻轻颤动,便似要睁开眼来一般,心中一震,不由便是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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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怀中人果然缓缓睁开了眼来,迷茫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脸上,却似不认识他一般,静静看了他许久,然後却是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燕沈昊大惊,脱口便叫道:“瑾!瑾!你醒醒!”又一把抓了他的手,便要将内力直送过去。正此时,却见怀中那闭著眼的人嘴唇微动,低低唤了一声:“昊……”
蓦闻此声,燕沈昊心中一时百味杂陈,最多的却是不能自已的狂喜。心头一块大石一松,方发觉自己手心竟全是汗水。放开齐槿的手,将自己手上的汗在自己衣服上擦干,这才又再次握上去,低低道:“你且忍一忍,我一定会救你的。”
怀中人却并未出声,不知是否又已昏迷过去。燕沈昊朝洞外望了望,见一点光亮透进来,知天已经亮了,微一思量,便即将怀中人小心抱起,大步出了洞去。
出得洞来,在洞外的山涧旁捧起水喝了两口,又小心地捧起水喂齐槿喝了一些,待那失色干燥的唇变得湿润,这才又将他抱起。往四周看了看,选定一个方向,展开轻功,便往那方向疾行而去。
不知行了多久,只觉人烟渐多,却早已是出了山谷,来到一个小镇之上。燕沈昊抱著齐槿来到小镇上惟一的一家客店,叫店家准备了些吃食,又吩咐店家去药材店买一枝上好人参过来。店家却言道镇上只有一个小小药材店,有没有人参尚未可知。燕沈昊当下面色一沈,沈沈看向店家。他本是面容冷酷,此刻因齐槿之伤,心中焦虑,更是不由带了一股煞气,虽只一眼横过去,可怜的店家却已是吓得两腿发抖,忙不迭地应声道尽力去找一找。燕沈昊这才稍稍软下目光,伸手往怀中摸去,这一摸之下,却是不由一愣。原来他本是金尊玉贵的王爷,虽是出使西凉,身旁皆是侍人手下,一应用物亦皆有人备好,因而身上却哪有银两?眉头一皱,又看了一眼怀中的人,略一沈思,却是将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那玉佩本是燕意天赐他之物,见玉佩便如见北朔之君,按说是不能随便处置的,但此刻情况特殊,他却也顾不得了,解下玉佩递给店家,沈声道:“拿这个去,若换不回人参来,别怪我不客气!”
那店家自是捧著玉佩忙不迭地去了,不多时果然买了一枝人参回来。却见那人参只手指般粗,燕沈昊出身皇室,见多宝物,自是知道如此的人参不过是寻常之物,但亦心知此等小镇应该也找不出更好的来,当下便吩咐店家将人参熬了参汤,然後慢慢喂给齐槿喝下。然而齐槿伤重昏迷,仍是将喂进去的东西往外吐,燕沈昊便少不得又是一口口以口唇哺喂了。
进食过後,恢复了一些力气,燕沈昊向店家问明去西凉京城的方向和路程远近,便抱著齐槿出了客店来。刚出店门,却是瞥见店门外的大树上栓著一匹马,那马膘肥体壮,毛色光亮,虽非千里良驹,却也算得一匹好马。燕沈昊眼中光芒一闪,手一挥,已是解开了缰绳,然後抱著齐槿纵身上马,两腿一夹,策马奔了出去。倒是那正在客店中用餐的马的主人匆匆从客店中冲出来,却哪又止得住燕沈昊?便见那马四蹄翻飞,片刻间已自去得远了,只余下那马的主人在客店门前跳脚大骂不已。
燕沈昊一路疾行,除了进食及为齐槿喂食参汤之外,几乎是马不停蹄日夜兼程地向西凉京城飞奔。身下之马因狂奔而疲,燕沈昊便又抢过一匹来,一路上,也不知抢了多少匹马,而他身上再无银两,齐槿所食的人参少不得也要用抢了。倒是难为他堂堂北朔亲王,竟是一路行种种卑劣威胁手段,吃白食,抢马抢参,若是让他的部下见到他们一向冷酷高贵的王爷如此,只怕连下巴也要惊掉了。
如此过了五日,第六日黎明之时,燕沈昊终於到得西凉京城。因怕耽误,燕沈昊并未下马,只自腰间掏出一枚金光灿烂的金牌一亮,然後便自策马冲进了城门。到西凉皇宫之时再如法炮制,一路亮著金牌策马飞奔直入宫城。那金牌本是西凉皇帝萧烈与他的,因而一时间倒也无人敢拦阻,但他这麽策马在宫城内狂奔,却是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宫城内的御林军直跟在後面追来,但燕沈昊哪有心思理会他们,只鞭马飞奔,直往萧烈的御书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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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烈却是早得了通报,说是有人拿著他的金牌策马直入皇宫,向了御书房这边冲过来。彼时他本不在御书房,听闻消息,倒是快步赶了过来。甫至御书房台阶前,便见一骑直直飞奔而来。萧烈修眉一挑,并不闪避,一旁的太监宫女不由惊呼出声。
那马奔至萧烈面前三尺处,却是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堪堪停下了。然後便见马上之人纵下身来,大声喊道:“烈!”
萧烈迎上去,笑道:“昊啊,你非得用这麽惊人的方式来与我相见麽?”一眼瞥见萧烈怀中的人,却是不由一怔,“昊,这是……”
燕沈昊面色焦急道:“烈,快让你的御医过来看看他!”萧烈听得紧急,自不敢怠慢,毫不犹豫地吩咐了身後太监去请御医过来,然後对燕沈昊道:“昊,把他带过来罢。”说完当先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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