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齐瑾声音温和,面容淡定,一副从容之姿,不知为何,少年心下竟是甚觉厌恶,见燕沈昊只是冷冷看著面前的人,也不答话,便忖度著这人必是燕沈昊不待见之人,当下便斥道:“不知道王爷正在园中赏梅吗?你这下人好大胆子,竟然乱闯入园,搅了王爷的雅兴!”
齐瑾默默任那少年尖刻数落著,也不答语,只静静垂著眸。少年见他毫无异色,只沈默以待,只觉他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又兼眼前人虽微垂了首,却自有一股高华之气,更是令他心头憎恶,正欲再度呵斥,却忽听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来:“小王爷,你怎麽跑到这里来了?你的病还没好呢!穿得这麽少还到处乱跑,要是再著凉了可怎麽办……”
闻著声音,齐瑾不由抬起眼来,却见正朝自己快步而来的正是雪衣。原来雪衣回房见他人不在,知他定是出来了,却念著他大病初愈,又是这数九寒天,怕他再度著凉,因而便急急寻了出来,有那稍好心的丫头告知她齐瑾往梅林方向去了,这便急急地寻了过来。及至入林,首先便瞥见了齐瑾单薄的身影,倒是燕沈昊和那少年被花枝挡住,一时竟没看见,及至到了近前,这才蓦然见著,当下不由吓了一跳,忙慌慌地行礼,“奴婢见过王爷。”
那少年闻得雪衣称齐瑾为“小王爷”,当下也不由吓了一跳,稍顷却想起燕沈昊年轻无子,又想到平日里听来的传言,便猜到眼前的人必是那个和亲来的王妃了。见了燕沈昊的表情,更是确定了那晋王冷落王妃的传言,心头流过一阵嫉恨的同时,面上却是浮起一丝冷笑,“哦?原来是王妃麽?小人这可是有眼不识泰山了。”身子往燕沈昊怀里腻了腻,轻笑道:“却不知王妃不在屋子里好好呆著,倒跑到这园子里来做什麽?”
雪衣听得少年说话尖刻,已不禁皱起了眉头,奈何燕沈昊在前,且齐瑾在王府里本就没什麽地位,虽心下有气,倒也不能发作。倒是齐瑾,任是少年话语如何刻薄,仍是面色淡然如水,反是抬起了眼,静静看向燕沈昊,静静道:“王爷既是在此赏梅,齐瑾这便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语毕微一低首,从容转身。
一直冷眼旁观的燕沈昊却是有了动作。却见他忽然放开少年,长臂一伸,已自将转身欲离的齐瑾揽进了怀中。待齐瑾惊愕转眼看来之时,却又将他放开,然後却是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披风披在了齐瑾身上,细细系好,这才抬眼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笑,柔声道:“这麽冷的天,怎麽穿得这麽少?看看,连嘴唇都冻紫了,以後出来的时候记得多穿一些,嗯?”
见著燕沈昊这般,那少年固是目瞪口呆,连雪衣也是诧异非常,只齐瑾面色未动,目光自身上的披风轻轻移自眼前人的眼,静静地看著他,却是不语。
燕沈昊却是伸手揽住了他的腰,亲昵地在他耳边柔声道:“今晚到我房中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华灯初上时,又已是簌簌地落起雪来。
齐瑾站在傲雪阁前,微有些犹豫。玲珑却是早已瞧见了他,迎了出来,微笑道:“王妃,您快进去罢,王爷正等著呢,屋子里边也暖和一点。”
齐瑾朝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随即举步跨进屋去。
烛火明亮,暖意融融,屋中的紫檀桌上,几碟菜肴,一壶美酒,虽非丰盛,却是雅致非常。
燕沈昊便坐在这桌旁,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齐瑾缓缓走过去,淡淡道:“王爷。”
燕沈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指著对面的座位道:“王妃请坐。”
齐瑾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从容坐下。
燕沈昊提起酒壶,为两人的酒杯斟上酒,一杯递到齐瑾面前,另一杯拿在自己手中,然後举杯朝齐瑾一敬。
齐瑾的手指轻轻摩挲著酒杯,却并未饮下,只静静看著燕沈昊。
燕沈昊微笑道:“怎麽?王妃是怕这酒中有毒麽?”语罢一仰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齐瑾仍未饮酒,只漆黑的一双眸子看著燕沈昊,语声清淡:“王爷有什麽事,请直说罢。”
燕沈昊低笑一声,“难道我就不可以无事,只是欲与王妃共酌麽?毕竟,我们是夫妻呢。”说完起身,来到齐瑾身後,轻轻抬起齐瑾精致的下颌,居高临下地吻了下去。
齐瑾一动不动任他吻,黑眸静静地睁著,清亮的眸光似能看到心的最深处,让燕沈昊不由一怔,随即将他放了开来。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燕沈昊把玩著手中的酒杯,开口道:“明日是北朔一年一度的狩猎之日,我北朔风俗尚武,便是女子亦多识骑射,不让须眉,因而此狩猎日,但凡皇室成员,无论男女,尽皆须到。”看了齐瑾一眼,“你是我的王妃,自然亦是必到。”
齐瑾仍是不语,只一双清亮的眸子静静地看过来。
燕沈昊看著他的眼睛,缓缓道:“今年东苍使者恰好亦在,因而皇兄便也邀请了他们参加狩猎。”
齐瑾看了他片刻,静静道:“王爷是要齐瑾做什麽吗?”
燕沈昊笑道:“王妃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不是让你做什麽,而是让你,最好什麽都不要做,也,不要说。”顿了一顿,缓缓道:“毕竟,东苍国的暂时平稳可是以小王爷你千金之躯换过来的呢。”
齐瑾沈默了片刻,然後道:“王爷要对齐瑾说的,便只是这个吗?”
燕沈昊浓眉一挑,随即却是一抹戏谑浮上唇角,“那王妃以为,我还要对你说什麽呢?”
齐瑾微抿了嘴角,站起身来,“既是如此,王爷的话齐瑾记下了。齐瑾告辞。”语毕便既起身。
“站住。”
欲离的身影顿住。
燕沈昊目色复杂地看著那纤细笔直的背影,“本王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起身走到那人身後,长臂一伸,已是将他揽在了怀中,大掌轻轻滑进怀中人的衣襟,咬著雪白的耳垂低声道:“既是我的王妃,自然应该履行王妃的义务,你说是不是,嗯?”
狩猎之日,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日色明耀,晴空万里,放眼望去,皇家狩猎的围场远远延展开去,尽头,却是一道山脉绵延,积雪将山顶覆得雪白,日光之下,雪光灿烂,甚是明丽。
围场之上,早已是旌旗展扬,人声鼎沸,北朔的皇亲贵族都已经到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北朔的朝廷大臣。众人大多身著劲装,跨骑骏马,皆是英气非常,而其中,果然便有好些劲装打扮的女子。
祭了猎神之後,狩猎便正式开始。虽是传统盛典,倒也有一半功用是为娱乐,因而倒是无太多限制,北朔皇帝燕意天宣布狩猎开始後,大家便可自由狩猎。
齐瑾一袭白衣,在一众深色劲装的人中,倒是显得分外夺目,只是他性子安静,极少与人言语,况自嫁入北朔後,平日里只在王府,极少见到北朔这些王室贵族,因而倒是有大半的人并不识得他,见如此一个白衣秀美的少年出现在此,人们的目光中不由都多了几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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