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便开始寻找。
因为他突然想到,既然他可以不死,那齐槿亦可能同样不会有事,他既是在这里上岸来,那齐槿会不会也在这附近……
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忐忑,虽是背上和腿上的伤口都隐隐发痛,身上又增加了其他一些细细碎碎的伤口,但却阻止不了他的寻找,就这样,他沿着江细细搜寻,一直寻找了大半日……
可惜,一无所获。
眼中的失望越来越重,心头的绝望愈来愈浓,然后,他不得不减去心中那点侥幸。
他的功力深厚,又深识水性,而齐槿身子却本就荏弱,这样汹涌的江水下,只怕……
伤痕累累又兼疲倦绝望的身体砰然倒地,昔日冷酷高贵的北朔亲王颓然邋遢地躺在江边,眼中天蓝云白山青水秀尽成枯槁衰色……
然后,与同样抱着侥幸心理亲率大队沿江搜寻的南桓陛下相遇。
燕沉昊冷笑一声,笑容里却是掩不住的痛苦:“所以,你要杀他?”
“是,是我逼他,因为他选了你,所以我逼他死,他不跟我回去,我宁愿他葬身江水也不愿让他去找另一个男人……唔!”
楚龙吟缓缓偏过被燕沉昊一拳打得偏过去的脸,并未擦拭嘴角的血迹,只伸手制止了侍卫上前,然后静静看向燕沉昊,眼中却无半点愤怒。其实他那番话又何尝是心头真话,不过亦是悲愤伤痛之下的激愤之语,齐槿究竟是因他而死,他心头的伤痛其实远比燕沉昊更甚,尤其更多了悔恨自责,直让他痛苦欲绝,甚至连自己也厌恶起自己来,一想到是自己亲手将最爱的人逼入死地,便心若刀绞,疼痛莫名……
燕沉昊一拳击过,并没有再动手,只定定地看着楚龙吟道:“我虽不知道你跟槿是什么关系,但他既叫你‘楚哥哥’,想来你也是他很重要的人,所以,我不杀你,我不想槿以后怪我。”
听得他口中那“以后”二字,楚龙吟不知怎的便是心中一刺,却也并不说什么。其实他自己心头又何尝不是存了那齐槿未死的侥幸,因而才这般大肆沿岸相寻,只盼那人果真无恙。如果真是如此,那人真的还活着,那么,他要离开,他要去爱别人又有什么关系?一切的一切,又哪比得上他活着,他好好的这一点重要?只是为什么,自己偏要在这时候才明白……
心中疼痛难禁,楚龙吟蓦地转身。他本与燕沉昊是情敌,对他极是厌恶,此时齐槿坠崖,尸体不见,燕沉昊那张脸便不断提醒他自己逼得齐槿跳崖的事实。而燕沉昊决绝跟着齐槿跳崖,自己却终究做不到他那一步,只这一点,其实便证明,自己对齐槿的爱其实不比他深,自己,果然是比不过他的……
转身走了几步,楚龙吟忽然住步,并未回头,却淡淡道:“其实那天他的话都是假的,是我骗他给你下了毒,他为了救你,才那样说的。”
燕沉昊不语。虽然他已隐约猜到,但此刻证实,却仍是不由心中一痛。想到齐槿该是怎样违心地说出那些话,他该是怎样违心地为救自己而将他自己交给他并不爱的人,伤害自己的同时,他自己心里边一定更痛……
槿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无论如何不会放弃你,为什么你不等我来救你……
楚龙吟已带着他的人离去。江岸又恢复了如常的静寂。青山巍巍,江水滔滔,几只白鸟悠悠掠过,消失天外,偌大一片天地,只余那个孤独的人,仍在孤独地寻找……
……………………………………
既然写完了,就全发了好了,趁周末,大家也可看个痛快。
实习结束,可以痛快写文的感觉真是好啊!
这里呢,大家就可以看作结尾了,开放性的结尾,也是木自己比较喜欢的,喜欢悲剧的喜欢喜剧的各得所需。后面还会有一个尾声,不过大家完全可以当作番外来看了。
下面是一篇短篇,很久前写的,可算是《槿色》的一篇番外吧,里边也算有木最初设计的结局,有兴趣的亲可以看看。
桃花
月下。一壶清酒。一树梅花。
酒是清冽得能照见人影的酒。梅是白得近乎剔透的梅。
雪千迭就坐在这株梅下。手中的酒杯中一点清波轻漾。
地上是清泠泠的雪光。天上却没有下雪。
原来雪已经停了。
那么,桃花是不是就会开了?
低眉,那一点淡如水的笑意便遮在了低垂的睫下。
白梅的香气幽幽漾漾地散了开来,连雪,似乎都浸了芬芳。
步天歌踏进白雪山庄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点雪。
一点白色的雪,像一片极轻盈的柳絮,轻轻坠在那人的脸上。
那人却似无所察,仍是静静地闭着眼,悠然恬静,好像已经睡着了。
步天歌当然知道他没睡着。
因为当他轻轻走过去,缓缓将头俯下去的时候,那人的眼睛忽然就睁了开来。
然后步天歌就坠进了一双轻波澄澈的眸子。
澄澈的眼,漆黑得像寂静的夜空,却偏又坠满了月光,一点点的清,一点点的凉。
还有一点点如水的笑意。
连声音都似月光般清柔:
“你来了?”
步天歌也笑,“嗯,我来了。”
在那人身旁坐下,顺便拿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一口喝光。
然后却是皱了皱眉:“这酒好淡。”
那人轻轻地笑,低垂了眸,那一点笑意就漾在唇角,便像他身上的雪白衣衫一样,明净而柔软。
步天歌忽然就觉得自己醉了。
醉得眯起了眼睛,想要做回小孩子。
步天歌一向行动很快,想到的时候,也就马上做到了。
所以此念在脑中闪过的时候,步天歌已经把大半个身子都歪在了那人的腿上。
还伸出了两只手圈住那人柔韧的腰身。
然后抬起一双星辰般明亮的眼看上去,低柔一唤:
“小雪。”
江湖上能靠近白雪山庄庄主雪千迭之身的人,掐指数去,不会超过三个。
而能触上他的身体的人,自然更是一个也没有。
如此,自然是因为他的武功很高。高到可怕。
所以,雪千迭要将步天歌推开,实在是件很容易的事。
可是,他非但没有在他靠上来之前动手,便是那人真的已经依进他怀里,他依然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怀中人被划破的衣衫微皱起形状优美的眉。
“步天歌,你又惹上谁了?”
步天歌只是笑。
然后忽然抬起手去,柔声道:“别动。”
手指轻轻点上那点凝在那雪白脸颊上的雪。
却不料,未及他点住,那点雪忽然幽幽坠了下来。
一点纯白,依稀间夹着香气。
步天歌忽然就明白过来。然后却是扬起唇角,伸出了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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