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染金戈_闻笛【完结】(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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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正秋终于将视线从他的额上移开,道:“过来歇息一会儿吧。”

  他却摇头道:“不,我还想再练一会儿。”

  卢正秋有些惊讶:“你最近天天早起练剑,未免太用功了。”

  他垂下头:“理应如此,倘若再遇到强敌,我绝不会再让师父深陷险境了。”

  卢正秋望着他,郑重的眼神全然不像是在说笑,使得所有劝阻的话都变得苍白无力。

  于是,年长者转而问道:“既然刻苦练习过,你可有什么新的领悟?”

  “有的,”卢冬青跃跃欲试道,“上次师父传授的心法之中,关于气息收放的部分,我似乎更加融汇贯通了些。”

  “哦?给我讲讲你是如何收放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并肩来到门外的空地,卢正秋顺势在在门边的台阶上坐下,望着自家徒弟的动作,时不时指出些建议。

  剑花凛凛,凉风习习,仿佛回到了三坪村的时光。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爬上中天,卢冬青终于放下剑,打算稍作歇息,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师父还双双饿着肚子,而正午的饭食还迟迟没有人送来。

  他提议道:“近日族人们忙着在甘沂河上修桥,怕是顾不上我们了,不如今日我来烧饭。”说着便往厨房走去。

  卢正秋追着他的背影喊道:“慢着,你都已经练了一个早晨的剑,想必累了,还是我去吧。”

  “不行,油烟呛鼻,对你身子不好,还是我去吧。”

  卢正秋好笑道:“师父哪有那么娇气,受个小伤罢了,听你这口气,我倒担心自己是不是身怀六甲了。”

  卢冬青听到此处,脸唰地一红:“师父又在胡言乱语了。”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第66章 离合有常(三)

  卢冬青小时候同师父住在三坪村,两人的饭食都是由卢正秋亲手烹饪的,后来他的年纪稍长,便主动接下烧饭的活计,同师父轮流下厨。

  两人烧饭的本事都不算太好,当师父的强于经验丰富,比徒弟的手艺好一些,下厨的次数也更多一些。

  但今日的冬青态度坚决,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卢正秋深知他倔劲儿上来,阻拦也无用,便叮嘱道:“那你当心些,要不要我为你打下手?”

  “不必,你在这儿等着我就好。”

  冬青说完便转身迈入厨房,开始清点食材。

  这几天来,两人的饭食都由族人包办,厨房里贮存的食材只有简单的蔬菜和半熟的腊肉,属于最容易料理的一类。

  想到此处,卢正秋便不再担忧,索性放任冬青自由发挥,自己则坐在台阶上,沐着清风等待。

  很快,厨房的方向传来乒乓一阵乱响,锅铲的碰撞声凌乱而急切,将厨子的慌张心境展露无疑。

  窗缝中忽明忽暗,是灶火的火光,同火光一同冒出的还有缕缕炊烟,顺着风一直飘出很远。

  炊烟之中仿佛混入了催人入眠的迷药,卢正秋等得昏昏欲睡,几近入眠,厨房里的火光才终于熄灭,乒乓声也一同止住,大约是烹饪结束了。

  然而,冬青却许久没有走出来。

  异样的安静使他心生疑虑,这才抖擞精神,起身踱到厨房门边,提声问道:“冬青,怎么样了?”

  冬青正站在锅灶旁,听到他的声音,匆匆转过头,睁大眼睛望着他。

  案台上摆着一只菜碗,里面盛放着刚刚出锅的菜肴,只是,碗中的食材表面透着不自然的焦红。走近后,一股呛鼻的辛辣气味从碗里冒出。

  卢正秋看到菜碗旁边的瓶罐,敞口的罐中是辣椒粉末,挑眉问道:“你何时对辛辣提起兴趣了?”

  “不是,”冬青摇头道,“我误以为这是调味用的八角,看来是放得太多了……”

  卢正秋已经来到他身边,瞧见锅灶里的锅底结着一层焦黑的结晶,又道:“你是不是将火升得太旺,腊肉在锅里烧糊了。”

  冬青垂下头:“是……不仅火升得太旺,油也放得少了。”

  他颓丧着脸,耷拉着脑袋,像是被烟熏蔫的草叶,全然没有了晨时的精神。

  卢正秋将视线转向案台,摸着下巴道:“只不过是烧得干了些,辣了些,也不是不能吃嘛。”

  说着便抽出一双筷子,往碗中伸去。

  他的手腕刚刚伸到半途,就被冬青抓住了,后者一面夺过他的筷子,一把捞起碗护在面前:“师父你还是别吃了,这一碗下肚,怕是连三天的药都白喝了。”

  卢正秋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出声。

  冬青顺势把他手中的筷子拿过来,夹起一块焦黑的腊肉,伸出舌头舔了舔,很快撇着嘴,颦起眉毛,露出痛苦的神色。

  卢正秋笑得合不拢嘴,夺过爱徒手里的碗放在一旁:“依我看你也别吃了,以免陪我多喝三天的药。”

  他将那碗里的失败品倒掉,随后又找来水瓢,舀了一些清水放进锅里,用刷子仔细洗刷。

  他的动作娴熟,态度镇定,冬青在一旁瞧着,恨不得将眼珠瞪出来。

  他将铁锅和炉灶濯洗干净,转过头问:“你今日是不是心神不宁?”

  冬青怔了一下,立刻回到案台边,拿起菜刀:“我再切一些菜肉重新烧饭。”

  话虽如此,他持刀的手却在微微颤抖,抵在食材上,僵硬地切下去,切出的肉块大小不一,形状丑陋。

  卢正秋道:“你的手太紧张了,烧饭又不是比武,武学讲究的是精益求精,厨艺讲究的是顺其自然。”

  冬青低声道:“我明白。”

  卢正秋轻叹一声,踱步到他背后,双手环过他的腰身,覆在他持刀的手背上。

  “你瞧,握刀的姿势要放松些,食指搭在刀背上,才能切得更顺畅。”

  他的手指又是一僵,僵硬的触感透过相贴的肌肤,传递到卢正秋的手上。

  “冬青,你这是怎么了?”卢正秋从背后贴上他的耳畔,柔声道,“若是有烦心事,一定要说出来,切不可憋在心里。”

  “我……”他迟疑了片刻,终于垂下视线道,“我只要想到那一日码头的情形,便会紧张,非得握着兵刃才能平静下来。”

  卢正秋宽慰他道:“只不过是一次失利,何必如此介怀。”

  他却只是摇头:“一次就够了,绝不能再有下次,若是连一个魔教使者都战胜不了,还谈何保护师父。”

  卢正秋不禁一怔,原来与南晏七的遭遇,竟将怀中的青年逼到如此境地。

  他再一次贴近冬青的耳畔,轻声道:“我不是好好的,就同你在一起么。”

  冬青闻言,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肩背挺直了些,将自己蜷进身后人的臂弯中,耳朵贴在对方的脸颊上,好似索求安慰似的晃动脖子,轻轻磨蹭。

  卢正秋对他的举动感到些许惊讶,但仍旧纵容了他的亲昵举动,掌心稳稳地覆在他的手背上,安静地等待时光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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