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麟乐很少看徐栩发这么大的火,在他印象中,徐栩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受伤,但只要是李景行受伤,徐栩就立马炸毛。之前南海那一战,徐栩就对晏玺憋着火,经过这一遭,怨恨的火越烧越旺。
特别是李景行差点出大事,徐栩情绪彻底失控,现在的他如同一颗长着引线的地雷,时刻处在爆炸的边缘。
而晏玺就是一团火。
觉得气氛尴尬的张麟乐立马打起圆场:“徐哥,你冷静点,也许晏队有苦衷呢。”
“闭嘴,你别在这里给我装老好人。”徐栩冷冷地打断,“受伤的又不是你男人,你当然可以在这里说风凉话呢。”
张麟乐觉得特冤枉,怎么又扯上这一遭了,柴子洋现在还困于天狼会,指不定受了多少伤呢,他也没像徐栩这么火大啊。
不对!怎么想到柴子洋?关柴子洋什么事?张麟乐羞愧地用双手捂住了脑袋,心里自责道: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
“怎么,没话说了?”徐栩态度更为嚣张了,对晏玺讽刺道,“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装出无辜的表情来骗骗我们?”
“我真不是你想的这样不堪,玄机会的任务......”
徐栩叉腰,干脆地打断:“少扯其他的,反正你一直把我们当猴儿耍,骗得可开心了。”
晏玺叹了一口气,知道眼前这个队员情绪激动,断然听不进去任何解释,只能压低声音缓缓说道:“我理解你。”
“不需要,”徐栩的声音陡然高了几分,眼神也变得更加凌冽,“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合理的解释,听清楚了吗,晏玺?”
“徐栩。”李景行按住他的肩膀,想安慰挡在他面前的爱人,却发现这个冷冽蛮横的男人正在微微的发抖。
李景行心里突然抽痛了一下,心疼地将徐栩拦进怀里,像在安慰小孩般,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的情绪。
李景行不善言辞,的确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安慰之词,只能反复柔声道:“我很好,我没事,不要紧张。”
每每时候,徐栩总能被对方影响,迅速平复心境,而这一次李景行的宽慰却并没有达到效果,徐栩倔强地从李景行的臂弯中扭了出来,低声说:“这次很好,这次没事,并不代表以后都没事,我不能再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徐栩难得固执一次,李景行顺着问:“你还是坚持吗?”
“是。”徐栩昂首挺胸。
张麟乐心里一急,也顾不得会不会被他徐哥骂了,下意识地走到徐栩面前,快语劝道:“徐哥,你现在气头上,千万不要贸然做任何决定啊。”
晏玺语重心长地说,“很多决定都是一时冲动做的,事后又会反悔,这事儿休息两天再议可好?”
“后悔?呵,你在开玩笑吧,”徐栩挥开张麟乐,冲晏玺厉声说道:“现在开始,我和李景行退出玄冥,退出玄机会。”
不知道是被徐才推得失去平衡,还是被刚才的那翻话吓了一大跳,张麟乐腿一软,一个踉跄,幸得李景行快速伸手扶了一把,才免于摔倒在地。
“景行哥,你......你们真的决定了?”张麟乐苦着一张脸。
李景行伸手拍了拍张麟乐的肩膀,并没有说话,好似他一开口,这个答案就坐实了。
张麟乐感到郁闷,本想帮着劝一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合适,确实不合适,他不该劝,这是个人的选择,张麟乐不好阻挠,也没有立场去阻挠。
来玄机会短短那几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个队员真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玩,如果不是张麟乐与李景行有坚定的信仰,认为这是一份对国家有意义的工作,估计也承受不下来。
没有谁会愿意不停地面对各种无法预计的危险,他们这一行,看了今晚的星空,也许就见不到明早的日出,丰厚的报酬在生死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计,这份事业真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与危机。
他张麟乐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又正逢满腔热血,身强力壮时,恨不得为了这崇高的义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不会退缩,不惧生死,会继续为玄冥而战,为玄机会而战,为华夏而战,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张麟乐。
当他看向李景行的眼神时,他清晰地看到了动摇。
这名日行级成员,有着风光霁月的品行,有着出神入化的道法,有着锐不可当的勇气,一直是张麟乐偶像,是玄冥的标杆与骄傲,也是张麟乐努力想达到的方向。
李景行的眼神从来都是坚定沉稳的,而就在刚才那一刻,居然有了一丝犹豫与闪烁。
张麟乐的心绪一下子全乱了。
李景行和徐栩患难与共,两人的感情已经不能用深厚来形容,在张麟乐看来,这是一种向死而生的爱情。
李景行追梦,徐栩一直无怨无悔地伴随着,而徐栩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可以一直陪伴着爱人而已。不畏风雨侵袭,不顾风沙走石,不管前路崎岖,只要李景行开心,徐栩也乐得陪伴。
然而选择这一条路,并不是开不开心的问题,而是胜者活,输者亡的赌注。徐栩不怕死,但他怕李景行死。
徐栩不能接受有一天,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男人就这么在他的面前这么死掉。
经过火葬场那一役,徐栩更确定国外玄学组织是要杀李景行的,如果真让他在监控室亲眼看着李景行被活活焚烧,溶皮碎骨。
还不如......
徐栩看着李景行,他没想好还不如什么,这个世界上这么多悲惨与残忍的词,却没有一个能准确描述他悲绝的心境。
会疯吗?
疯算什么?徐栩觉得如果真有下次,他会自戳双目,再穿耳扒舌,总之,李景行承受的所有痛苦,他必要一起。
李景行何尝不了解徐栩的心思,之前他为了理想活了三十年,已经过了最冲动的年龄,他不是木偶,徐栩为他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得到。
他会内疚,会自责,更想将剩下的日子匀一匀。
“我们离开,好不好?”徐栩恳求道。
张麟乐理解徐栩,但一想到他再也没有办法和两个哥哥一起执行任务,就很是伤心。他不明白这种伤心是不是因为他太自私了。
不仅是张麟乐,晏玺也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闭眼转身,低声道:“哎,你们决定吧,真想好了不用服药,我信得过你们。”
“并不一定要在第一线才能证明价值,我们回去和阿西一起,好好经营公司,惩恶扬善,也是替祖师爷布道。”徐栩笑道,“景行,我不需要英雄,我只需要我们好好的。”
李景行的眼神很快又变得坚定,他伸手摸了摸徐栩的刘海,轻声道:“依你。”
依你,我一直为了自己的信仰而活,也可以为了信仰而死,但我舍不得你,我想把人生余下的岁月都能给不求回报的你。
徐栩扬唇笑得甜,双眼如秋霜含情,盯着爱人。
晏玺听完,兀自一个人抬脚走在前面,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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