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婶婶也没有跟他客气,将大盘子放在膝盖上,快速吃了起来。
“咦?老板你们家又出了什么新吃食?看着不错啊,多少钱一盘?”后面赶过来的人原本在排队,看到周婶婶膝盖上放着一个大盘子吃的香甜,本就饥饿的肚子更加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确实是,方才还没来得及说呢,之前的鱼丸做着太麻烦了,我们人手不够,索性就将鱼丸汤换成了这个拆烩鱼头盖浇饭,这种中号盘子的八个铜板一盘,有肉有菜,还附赠一碗水草蛋花汤,一碟子泡菜,还有大号的盘子没到,那个要十二个铜板一份。”白春笙解释道。
“给我来一份尝尝!”
“我也要一份!”
没一会儿工夫,拆烩鱼头盖浇饭就卖出去十几份,因为食材都是提前预备好的,白春笙一个人就能做好,便让周婶婶继续坐着把饭吃完,他拿出盘子来,一份一份的搭配好送了出去。
预备好的桌椅都不够用了,索性这些在码头讨生活的人也不拘小节,便学着周婶婶的样子,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将餐盘放在膝盖上,唏哩呼噜吃了起来。
和给自家吃的拆烩鱼头不一样,为了降低成本,白春笙还在里面加入了切成块的老豆腐,和麦菜的菜梗调和一下味道,有鱼有菜有饭,这么一大盘才八个铜板,实在是再实惠不过了!有吃得快的,吃完了还找白春笙借了餐盘,带了两份回去给船上的人吃,送回来的餐盘也是洗干净的。
预备的满满一大木桶的黄米饭,一个早市就卖完了,拆烩鱼头也只剩下一个锅底,里面的鱼肉都被搅烂了,白春笙不好将这些残次品拿出去卖,便将客人吃剩下的鱼面折在一个大盆里,剩下的拆烩鱼头都舀上去,将大盆放在铺子后面周婶婶洗碗的地方,自然有鱼街的野猫们过来享用。
自从白春笙的铺子开业了之后,这里“路过”的猫咪便多了起来,有家养的也有野生的,约莫是因为这条街卖鱼的多的缘故,附近的猫也特别多,这些猫不像后世养的那些宠物猫一般矜持傲娇,生存的艰难,让它们习惯于抓住一切机会获取食物,而手艺好心又软的白老板,无意是它们新近发现的“方便蹭饭”的好主顾……
白春笙也没有辜负它们的期望,不过开业两天,便“利用职务之便”,将客人们吃剩下的鱼面,和自己当日卖剩下的食材都攒起来,还专程从厨房里搜罗了一个不常用的大木盆,作为猫咪们的御用饭盆。
白春笙很享受喂猫的短暂过程,这些喵星人都很警惕,他每次都将饭盆远远地放在那棵榆钱树下,然后躲在洗碗的木盆边上,安静地看着它们进食。喵星人大约也是有社会等级的,白春笙两次喂猫,两次都是那只黄白花纹的橘色大猫带着一只背上有一大块黑色斑纹的白猫先吃,等它们吃完之后,才轮到别的猫吃。
不过,白春笙仔细观察才发现,先吃的猫也并不是挑拣着最好的吃,只是吃掉属于自己的那一边的鱼头和鱼面,这严格来说并不算是优先就餐权,而是某种权威和地位的体现,就好像人类寻常家庭,吃饭的时候要让长辈先动筷子一样。
早市结束之后,白春笙给了周婶婶五十个铜板,请她帮忙去早市上买些豆腐、香葱和红葱头回来,这个点早市已经快散了,许多乡下挑着东西来卖的,卖不完的便开始减价了,拿来炸油的香葱,只要是当天采摘的都没有问题,倒也没必要非得买早市第一波最贵的,这点账白春笙还是知道算的。
谢篁换了一条更粗的扁担和两根加粗的麻绳,去码头将预定好的青鱼和棒槌鱼取了回来,三个人继续分工合作,杀鱼、剥鱼皮、剁鱼绒,鱼头也交给商秋芦帮忙拆好,洗干净放在竹篮子里,预备着等一会儿拿来做拆烩鱼头用。
帮着处理好鲜鱼之后,白春笙拿香草叶子洗了洗手,开始焖米饭,早市预备的满满一大木桶的黄米饭显然不够,还好白春笙采购的木桶还有多余的,索性多焖些,装了两个大木桶的米饭。然后便开始做拆烩鱼头了,做好的鱼头可以放在大锅里,下面小火焖着,到晌午都不会凉,而且炖久了的鱼肉也更加入味。
好在谢篁和商秋芦已经学会怎么做鱼面了,周婶婶洗好了碗筷也来帮忙,多了一个人,感觉瞬间轻松了不少。
“周婶婶,累不累啊?要不坐下歇会儿吧?”白春笙忙完就看到他们还在那儿做鱼面,顿时不好意思地张罗着让周婶婶坐下歇歇,其他两个还好,年轻力气大,周婶婶年纪可不小了,要是在他这里累着了,他怎么和周茂青那个书呆子解释啊?
“这有什么?我寻常在家里比这个累多了。”周婶婶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况且我这不一直坐着吗?就是动动手的事儿,总不能让你每日出三十个铜板,我就只过来洗洗碗吧?”
周婶婶说到这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也是等儿子周茂青当天晚上回来之后,俩人一合计才知道,原来白春笙给她开的工钱真不算少了,寻常码头上扛包的,一天累的半死也才二十多个铜板,还要自己带干粮,不管吃喝的,哪里像是她,在这边还管早上和午间两餐饭,就让她擦擦桌子、洗个碗什么的,这明显就是照顾他们家呢。
周婶婶做不来那种占了便宜还自以为理所应当的事儿,便琢磨着领了白春笙这个人情,除了洗碗之外,平时也帮着做些别的,总不能让人家孩子吃亏不是?
“这样吧周婶婶,您若是下午也没什么事儿,不如干脆也和我们一起做鱼面吧?我每日给你开五十个铜板的工钱,和他们一样如何?”
“这如何使得?”周婶婶急忙推拒道。
“如何使不得了?我看周婶婶做鱼面的速度不比阿谢和秋芦慢,再说了,您不趁着现在做得动,抓紧时间多攒点银钱,往后茂青和幼青一个读书,一个说亲,不都是要花钱的?”
这句话简直是掐准了周婶婶的命门!
她这辈子没有别的念想,唯独有两个:其一,儿子茂青能考中举人;第二,闺女幼青能嫁一个如意郎君。而这两个,都是需要花钱的。
“那、那婶婶便厚着脸皮接下这活儿啦。”
有了周婶婶的加入,午间的买卖做的便更火了,王鲲风带着三郎过来蹭饭的时候,就看到白家食铺里面乌央乌央的一堆人,门外面屋檐下也齐刷刷坐了一排,每个人膝盖上都放着一大盘拆烩鱼头盖浇饭,吃的那叫一个香!
“大哥,不如我们也去帮忙吧?”三郎看到白春笙忙的额头冒汗,顿时有些心疼了。
王鲲风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却加快了步伐,进去之后,也没顾得上和正在帮人盛饭的白春笙打招呼,便和三郎一起帮忙收拾起碗筷来。
吃完之后丢下碗筷就走的那几个客人吓了一大跳!
他们本以为这家食铺传闻中和码头那个王大郎关系匪浅,不过是店家为了避免某些麻烦特意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那王大郎素日里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没想到竟然有一天卷起袖子不是为了打人,而是为了给人擦桌子洗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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