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凉。
赵四爷问:“那你俩这样子回来做什么?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么大人了,我赵家要的是面子,是体面。一心啊,你比他懂事,别总惯着他,也管管他,怎么跟他一起胡闹?”
赵公子皱眉:“他管得住个屁!”
十三姨太说他:“怎么和你爹说话?”
赵公子忍了忍,说:“我有话和爹说,单独说。”
我紧张地看着他。
赵四爷看了看我:“一心你送她回去休息,等下来书房。”
我只有短短的生存时间了,送完十三姨太就要送命了。
我来到书房,推开门,就看到赵公子背对着我坐着。
赵四爷问我:“知道什么事吗?”
我保持沉默,因为我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供词。
赵公子不耐烦地说:“我不想睡他了,他不肯走。”
赵四爷看着我。
赵公子发脾气:“他就妈的是家里捡的,还真当我老婆了啊?我不想玩了还甩不脱?爹你看他干什么,我要甩他还真要他同意啊?”
赵四爷问我:“怎么吵架了?”
我说:“不知道。”
赵公子骂我:“你妈的!你还不知道?我又不是没跟你讲,我腻味了,你拿了钱滚行吧?”又跟赵四爷说,“他还打金仙儿!”
赵四爷教训他:“当初是你非得——”
“玩厌了。”赵公子冷冷地说,“他年纪都大了,拿点钱走吧。”
赵四爷是知道赵公子性子的,觉得他必然会后悔,因此也不让我真的走,只说让我俩冷静一下,主要是让赵公子冷静一下。
赵四爷单独留着我,很久不说一句话,等着我说。
说也是死,不如不说,我绝不开口。
终于,赵四爷说:“做人要惜福,你的福气挺大的。”
我默默地点头。
赵四爷又说:“少你吃穿了吗?”
我说:“没有。”
赵四爷说:“那就别做那么多工,小龙喜欢人陪着,你总不见人。”
我说:“知道了。”
赵四爷说:“他在气头上,你先别烦他。”
我说:“知道了。”
赵公子不喜欢主宅,所以还是回公寓。
他问我:“你还跟来干什么?”
我说:“收拾行李。”
他冷冷地看着我。
我没有什么行李,就抱着哈姆要走。
赵公子冷冷地说:“我的狗,放下。”
我说:“哈姆是我捡的。”
赵公子说:“你他妈还是老子捡的呢,放下老子的狗!”
我放下哈姆,也不知道自己要收拾什么行李了。
赵公子写了张支票:“拿了滚。”
说来或许显得我这人做作,我此时不想滚了。我不知道我能够去哪里,这房子是我租的啊,狗子也是我捡的啊,水电费都是我请金仙儿帮我交的,这是我家。
赵公子骂我:“妈的,你不是天天都想滚吗?快点滚!你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去找他们,滚滚滚!”
十三姨太有孕了,以后赵公子不是老幺了,他连五哥的醋都吃,说不定会想掐死同父同母的弟弟或者妹妹,人伦惨剧。
我很想说我不走了,但始终没能够说出来。
我想要自由和独立,我渴望尊严和平等,我不喜欢赵公子,他总是很讨厌。
我突然想起来,马拉松比赛的时候,他遥遥领先,却停在了终点线前,回头看着我,问我想不想得第一,想的话他就让我先过去。我跑得快断气了,他那么轻描淡写的,一点也不在乎。
我想要的东西他总是随随便便可以拿到(除了考试成绩和各种需要用脑子的才华)所以他总是不珍惜。
我讨厌赵公子。
我搬出去住,问朋友借了一点钱,租了一间房,发薪水便能还上。
没有赵公子,我过得很好,每天多出了许多的时间,可以多做一些工作。我喜欢工作,只有工作可以令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玩物可怜虫。
工作至少可以让我拿来这样自欺欺人。
金仙儿来见我,问我发生了什么,说赵公子打了他一顿,逼着他认那是我打的。
我只好说抱歉。
金仙儿说:“没关系,我也打了他一顿。”
我:“……”
金仙儿说:“我没太用力气,你不必心疼。”
我没有心疼你俩任何一个,我心疼我自己随时会被活埋。
好想求一求他俩人,放我一条生路。
一个月后,我在街头看见了赵公子,他在遛哈姆,我的狗子。确切地讲,是他身边的女士在遛我的狗子,他在冷漠地吃巧克力。
两个月后,我在公园看见了赵公子,他在陪哈姆扔飞盘,我的哈姆。确切地讲,是他身边的男士在陪我的哈姆扔飞盘,赵公子在冷漠地吃巧克力。
三个月后,我在赵四爷的舞会上看见了赵公子,他还在冷漠地吃巧克力。
他不能再吃巧克力了。
十三姨太和我说:“一心,小龙不能再吃下去了,他胖不要紧,他出门都穿拖鞋了,头发也不梳,衣服也胡乱穿,你知道他连雪花膏都不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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