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凡人,空有一副仙骨的无用之人。
“骨生肉……”
陶桃怔愣,他知道骨生肉有多疼,他受过,却不想云渊也受过。且不是一朝一夕,而是整整四百年。如此漫长的时间,经历年复一年的春去冬来,薄冰不融雪,烈火不遇雨。这般绞心挖肠的痛,他是如何熬过来的?
蓦的,陶桃生生落下几滴滚烫的泪珠子。
痛在云渊身上四百年,也理应在他心里刺上四千年。
云渊见他失魂自责,伸手替他抹泪,满心爱怜却不得不将这些话道出口:“天帝为我聚了仙骨,趁他动怒之前,我需得回去。”
“你,你要回去?”陶桃木讷,没反应过来云渊说的话。
“是,我需得回去才行。”
“可我若送你回去,他们便会将你藏的好,让我再也找不到你……你,真要回去?”陶桃心知肚明,若他放手,此生有没有缘且就另说了。他循着云渊的目光,从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孤影伶仃的,让人我见犹怜。
若以前的云渊见了,定是小心呵护,守他至珍宝。现下,云渊颔首,忍痛一句:“要回。”
陶桃顿了顿,觉得心里头刺辣辣的疼。他哀伤地瞧着云渊,昨夜还好好的与他温存的人,今早一醒来,便换了个人似得,只想离开他。陶桃眼底含满了泪,再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妖王,他失魂落魄地嗔喏:“你又不要我了?”
这并非云渊本意,他如今连个小仙都比不得,要是天帝真做出什么事来,他护不住陶桃的。他是个累赘,是个包袱,他会连累陶桃。且最糟糕的是他都无法同陶桃一起承担这些苦楚与磨难。
云渊知道陶桃接受不了再次分别,便用他的妖界来劝他。
“你为了妖界,不惜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历身亡命劫与情劫。九死一生,才换来今天的局面。何必为了我,将这一切再次葬送。”云渊松开了他的手,捂着胸口嘶哑咳声,“我去北冥山,需花千年时光,才能修回仙身。”
“一千年?我连四百年都觉得煎熬,你却要我与你分开千年?”
“陶桃,如今的护不住你,只会害了你。”
“淮大哥,我何须你护,我如今……”
我如今……有着你近乎全部的修为,妖灵强大到令天界都退避三分。世人避我,惧我,我再不是你那朵纯善无知的小桃花了……
可说起来,便是我吃了你的修为,害的你魂飞魄散,才有了我今日的霸道。
对,是因此,我才重塑了肉身,唤醒了妖灵。是我牺牲了你,才得此繁华。
陶桃夷由地扇动扑扇般的睫毛,话语戛然而止。他艰难地移开目光,内心是愧疚的,也是惶恐的。甚至都不敢闭眼,生怕错漏了云渊的任何一个表情。他痴迷的看不够,对方却执意的要与他分开,仿佛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人。积压的情绪瞬间崩塌,陶桃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顾一切地笑来:“你定是在怪我?”
怪我布局,怪我将你拖入这情劫与亡命劫之中。
他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烫似三月灼灼骄阳,落在云渊的脖颈上,浸湿了他的衣衫。陶桃抱紧他,哀求着告饶:“我错了,淮大哥,我真的错了。你留下来,要我的命我也给,什么都给你,好不好?”
云渊并非此意,压着满腔的疲钝,吃力道:“陶桃,那些事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我要走,也是怕天帝……”
还未说完,便被陶桃生硬打断。
“天帝那老东西不敢声张!他为你重聚仙骨,本就是毁了天界条规!世人都以为你死了,如今你在我这里,他不敢明目张胆的要人!淮大哥,你若慌他,大可不必!我妖界还未惧天界到此等地步!”陶桃很是激动,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的话。
云渊看在眼里,将诸多道理都咽回了喉间,只轻轻抚了他的脑袋。
“淮大哥,是不是如今的我,你不喜欢了?”陶桃可怜地瞧着他,转眼又恢复了往日的纯糯,痴痴地湿透了两颊,透着泪花,声色着实惹人怜惜,“我真的知错了,你不要回天界,不要去北冥山。妖界的婆娑河不比北冥山差,我们迁居婆娑河,我陪着你修仙身。好吗?”
四百多年前的生死别离,将陶桃伤的太深。只云渊说一句要走,他便害怕的浑身战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患得患失。
若此刻再拒绝他,陶桃便会多万分不安,将自己逼入绝境。这些年,陶桃是如何过的,云渊大抵是了解了。
他过的不好,很不好。
陶桃对他用情至深,愧疚埋心,此情已成了巨大的执念。所以云渊之前用单薄的仙力凝魂,就能轻易进入陶桃的梦境,与他相见。否则,就以陶桃的妖力,谁能擅自入他的梦,扰他的长夜。
如此下去,轻则伤心伤身,重则入魔。
云渊心疼的要命,顾不得其他想法,只伸手就握住过陶桃的手,顺从应他:“好。”
天界丢了个上仙,却说不得。
天帝知晓后,未动怒,心里头打着什么算盘夜北看不透。只觉得天帝虽会管此事,但现下似乎有另一桩事令他挂怀。夜北不好多问,跛着脚回占天殿。陶桃来时,他试过阻止,没想到妖王的妖力过于强大,使得他旧疾复发。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朵小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