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仙骨,入魔道,我便不归天界管了。”
这话让溯玖惊讶,他好笑道:“魔道脱于三界,不归任何一界管,也是三界公敌。我曾入魔道,是莲辰废了一身仙力硬生生将我拉回来的。你可晓得那是如何的折磨?”
永生置于深渊,日夜备受皮肉油煎之苦,如凌迟削肉之罪孽,唯有嗜血方可缓解疼痛。
是以杀戮为生的魔君,几万年来,就出了两个。
一个在当年杀了玉衡后被天帝斩杀;一个便是溯玖,入魔未深,被莲辰拼死扯了回来,元气大伤了万年才复原。这也是溯玖为何与莲辰厮守婆娑河从不离开的缘故。
“我耐得住。”云渊了然,他自是知道的。
溯玖否他:“你耐不住,我受过,所以知道是什么滋味。久而久之,再坚定的心思都会泯灭,你会成为真正的魔。到那时,你是要陶桃助你屠杀万物?”
然后,再死于你手?
云渊皱起眉目,抿了一口竹子酒,他像是想了许久才道:“陶桃的心思不稳,亡命劫与情劫已耗费他太多的灵气。若现下离了我,他便会画地为牢,自入深沼。恐有一日要入魔。他入魔,不如我入魔。我为仙几千年,这点耐力还是有的。”
“啧。我入魔前,也是这般想的。可最后呢……”溯玖最听不得这些深情缓语,“不过便是脱离天界罢了,入妖道不就行了。”
可云渊何曾没想过,他苦笑道:“入妖道,天帝依旧会纠缠不休,唯有魔道他才会忌惮。若想天界安稳,他便不敢主动招惹我。况且,我是重生的血肉,凡人体区。若废了仙骨入妖道,寿命便是极短,陪不了他百年则会死。我若再死一次,且死在他前头,他受不住的。”
此话一出,溯玖算是看明白了。他们俩许是谁也离不了谁,吊着一口气都是为了对方活着。
天上那老鹌鹑也是得力不讨好,回回都做拆人姻缘的恶者。
溯玖并未惧怕天帝,但也顾及着天帝。妖界与天界如此下次,若真的发生战役,必然生灵涂炭死伤无数。
妖界早被世人构陷为妖魔道,内里却不似如此。
面善者未必善,面恶者未必恶。
“入魔未必是条好出路,瑾儿必然也不愿意你入魔。云渊,魔道为何脱离三界,便是因为无人能降服。你若真想与陶桃一同,魔道便入不得。”
溯玖捻起一粒花生米,未曾入口又放下,心里头是前思后想的结论:“你听我的,入妖道。让瑾儿分你一半妖灵,就同我分给莲辰那般,同生同死。只要他静心修炼,你便可吸食他一半的灵气天长地久的与他活下去。”
这等同于是在吃陶桃的一半寿命。
云渊急忙拒绝:“这是在折他寿命,损他的修为。”
“他的寿命,早折了。”
溯玖低声厉色,两指捏着酒杯慢慢端起,里头的酒水透彻,像是映了心。明晃至绕眼,是四百年里,云渊所不知道的陶桃。竹叶的香渗在酒里,仿佛要揭露一个云渊不曾知晓的天大秘密。
“你以为只有你能为他牺牲,为他去死,为他入魔,他便不能?”
溯玖的声音空荡,如魔篡耳,灌入了云渊的脑中,扎的他心疼。
“你知不知道,他在四百年前,用妖灵养育了一个孩子。时至今日,这个孩子应是要出生了”
云渊听陶桃提及过,颔首:“他对我说过此事,但这与他折寿又有何联系?”
“妖灵育子是我教他的,这便是分了自己的阳寿给这个孩子,直到他长出全新的妖灵。期间,孩子的所有养分,皆来自于他的寿命。云渊啊云渊,你可知他为何要用自己的寿命去换这样一个有着妖族血脉的孩子?”溯玖不再轻笑,沉着至冷静,语气严肃,“皆是因为他以为你死了。所以顾自留了妖界的血脉,待养大这个孩子后,他便要随着你去了。谁也拦不住。”
这孩子的出生,唯有溯玖知道陶桃是什么目的。
溯玖从不道出口,便连莲辰都闭口不谈此事。因为这是陶桃自己做下的选择,不应有人干扰。但时至今日,他要告诉云渊,是因为云渊是这选择的源头。
就像四百年前在无间地狱时,陶桃的那一句。
——
“你留我独活,我随你一起死。”
云渊的心头被刺刀剜了,哽在喉间的苦与涩。他闭上眼睛,是庆幸自己未死,也感念今生得此一人。月老殿的红线并非谁人都能绑上,陵泽苦等了多日,等的陶桃寄居的桃花树都干枯,才等来了云渊,与他将陶桃绑在了一处。
命里有缘,不管千山万水,万里迢迢。那一根单薄的红线,总能彼此相连。
溯玖嗟叹:“入妖道吧,天帝那头至少我还能帮你们一把。”
不管怎么说,陶桃也算是溯玖的血脉。既然寻来了,那便帮一帮。
正如云渊所料,天界那头显然没有闲着。
近日南海破魔兽冲破封印,直朝妖界袭来。与之同来的,还有南海泛滥的水灾,吞淹了妖界不少地界。破魔兽带来的海水并非普通的水灾,淹溺了不少妖界无辜的性命。
陶桃身为妖王,理应出面制伏破魔兽。
而破魔兽的名号在三界中也算是大有名气,往前都是天界去降伏,如今天界事不关己。且破魔兽动怒的方向便是妖界,像是冲着什么而来,带着浓重的杀意与血腥味。陶桃的妖灵里有着云渊的修为,破魔兽嗅着就有所忌惮,也更加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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