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钰沉吟片刻,道:“该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回去。既有关外邦,便多劳肖大人费些心了。”闻见肖长离这一身的味儿,他有些想笑,“大人这般……辛苦,自去歇着吧,不必管我。”
肖长离见他掩门,转身离去。
日落西山,黄昏已至。
韩东打了个哈欠,他和几个衙差守了大半天了,那破水缸没有丝毫动静,好像早上吞人只是一个幻象,从未发生过。
看来只要别作死得去惹它,它应当不会出事,几人正商量着寻个地方去喝两杯,便见肖长离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那个不知哪来的脸自称是县太爷小舅子的小乞丐,赶忙打叠精神。
“可有异状?”肖长离问。
“没有,啥事都没有。”韩东道,“大人,要不咱们找个法师来降了它?”
肖长离不置可否,走了过去。苏苏实在是不想靠近,被苏玳雪一番威逼利诱,只好跟来。
肖长离毫不避讳走到水缸前,看着污水之中漂浮的白骨,道:“我知你有冤屈,愤恨难平,可世间因果循环皆有其理,爱憎怨怼当有其法,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孽业已生,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水缸中浊水荡荡,呜咽声如同阵阵涟漪不绝传来,那副白骨好似活了过来,扒着水缸边沿要爬出来。
死去的钱三是男人,此时却发出悲凄女音:“我死得好惨……我不甘心……我要他们给我陪葬!”
肖长离道:“无辜之人何错之有,害你之人已被押在大牢,待刑部送来公文便会处斩,你的大仇自然得报。”
女人凄厉嘶叫起来:“不!把他送过来,我要亲手杀了他!自从我嫁给他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还杀了我!他杀了我!”
肖长离眼眸一缩:“你说什么?杀你之人是毛大?”
“除了他还有谁!我不甘心,我要杀了他!”
肖长离思绪急转,转身便走。白骨在水缸中扑腾嘶吼:“你别走……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杀人者竟然是毛大,那刘荃为何承认杀人之事还投尸水缸?他自始至终从未辩解,究竟是为何?
肖长离急急赶回县衙,苏苏险些以为他是被鬼上身了。
不等肖长离进牢房便有衙役来报,说刘荃撞墙自尽了。
肖长离立在当场,看着刘荃尸体被抬出来,半边脑袋都撞碎了,鲜血脑浆还在往外淌。
要多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撞成这样?
肖长离盯着尸体被越抬越远,似乎看到刘荃睁开了剩下的一只眼睛,裂着嘴角冲自己笑。
新任县令第一桩案就办了冤假错案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百姓议论纷纷,对他的崇拜跌落谷底。
“别在意,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嘛,办错一两件案没什么大不了的。”苏苏边吃蜜饯边安慰,连苏玳雪都听不下去了,中气十足得吼了声滚,苏苏便抱着蜜饯溜了。
苏玳雪见肖长离在庭院静坐不语大半天,担心他想不开,正搜肠刮肚想说几句来安慰,忽听肖长离说了一句:“不对。”
“什么不对?”苏玳雪下意识问,肖长离没有理她,面上神情凛然,颇有威慑。
“什么不对?是你判得不对,还是刘荃死的不对?”云钰负手走来。
肖长离道:“刘荃确有问题。”
云钰道:“无论他有没有问题,他并非杀人真凶,这是事实。你逼死了他,亦难回转。”
肖长离没有说话,他无话可说。
云钰看了看他,道:“不过刘荃并非真凶却自认罪行,其中因由定不简单,你与其在这里发愣懊丧,不如加把劲追查清楚,以证公道。”
肖长离垂首:“微臣谨记,定不辱命。”
云钰点点头,面上是一派与其年龄样貌颇为不符的老成之态。
苏玳雪躲回树上,要说真龙天子就是非同寻常,分明看上去文文弱弱,举手投足却有一股令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忽然她脸色一变,似察觉到了什么,欲从树上逃开,却有一股力量将她扯住往后拖去。她大叫大喊,奈何无人得见,不过一会便消失无踪,唯有她所在之处落下一片枯叶,一下子就被风卷到了远处。
肖长离似有所察,抬头看了看这棵树,除了风吹叶动之外,已看不出任何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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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长离派人捉拿毛大很快就有了结果,其时他正在喝酒,官差捉拿时还骂骂咧咧拒不就捕,力气都比平时大了许多。
此人清醒时老实巴交唯唯诺诺,撒起酒疯来却难缠无比,几个官差几乎都按不住他。一个稍弱些的竟还被他掐住脖子压在身下,几人都拉不开他。
“臭婆娘,老子喝几口酒罗里吧嗦的,我掐死你!让你多嘴!我让你多嘴!”
眼看人要被活活掐死,韩东找来一根木棍,在他后脑上一砸,直接将人砸晕过去,带回了县衙。
就这般情景,毛大之妻如何被害算是清楚明白,只是刘荃已死,毛大根本不记得自己如何杀了妻子,她的尸身究竟如何投入水缸已成了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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