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小祖宗也说不出来,就是倍感亲切。羡之一入殿,二话不说拉着陆岐往外走。林公公才从外间甬道走到长明殿外,看着大祖宗拉着小祖宗往外走,本想拦一拦,人还没靠过去,就被羡之突然的冷眼骇住了,羡之冷冷道:“我带异姓侯出宫去,父皇怪罪下来,我来担着。”
大祖宗就这么冷着面容拉着懵懵楞楞的小祖宗去了外宫,又牵了一匹马来。
小祖宗抬头看了看大祖宗,眼里无精打采的。
大祖宗指着马,冷声说:“上去。”
小祖宗依言,爬上马。大祖宗也搭了一手,上马,手环过小祖宗,去握缰绳,驾马走。
小祖宗原来也是学过骑术的,在谢无陵在的时候。沈长歇会来教他和羡之,当然也教一些七七八八的纨绔子喜爱的玩意儿。
但羡之学了,谢无陵要说,但小岐儿学,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所以陆岐爱在谢无陵面前撒欢,也爱在谢无陵怀里撒娇。
羡之带着陆岐出城,到了城门外,他忽然觉得身前的小人儿往怀里靠了靠。
羡之大陆岐快九岁,俨然不仅仅是一个兄长的存在。当然,他也乐于陆岐能靠着他。
陆岐抬手抓住羡之翻飞的青色衫子,他终于好像懂了羡之今日有什么不同了。
“爹爹。”陆岐在羡之怀里喃喃自语。
这一声轻唤好像淹没在了风声,陆岐仰首,见羡之没有别的动作,他也醒了。
羡之不会是他的爹爹,谢无陵会在他唤他时,将他搂进怀里拍两下。这样陆岐就能闻见谢无陵身上的茶香。
但陆岐现在感受到的,只有近似每夜睡时,拢着他睡的帝祚的味道,他皱了皱眉头,扯了扯羡之的衣袍。
羡之莫名感觉到了他不大的动作,问道:“怎么了?”
“去哪儿啊?羡之哥哥。”
“去一个你想去的地方。”
“啊?”
“辛夷花开了,去年不是说想去吗?”
羡之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陆岐的耳朵里,他慢慢地反应着,像早上未醒觉一般,良久才愣愣地点了点头。
羡之却突然停了马,等到陆岐反应过来,回头望他,他才问道:“还去吗?”
陆岐看了看他,收回了目光,又看了看他,才点了点头。
羡之叹了一口气,继续摇缰打马,去南郊的辛夷园子。
前几天他在长明偏殿和父皇晨谈,走晚了几步,听见了后来的御医和父皇提到了陆岐的病情。
大概是谢无陵的离世对他打击太大,让他反应都比不上别的孩子了,连饭也吃的少了,赵祚便让御医来瞧瞧。但御医说的病因,大家都知道,只是这心病的解药,是谢无陵。
无论是赵祚还是羡之都不可能凭空给他一个离世的人。
御医建议着多带陆岐找找过去喜欢的,说不定就忘了。时间总是最好的药,但反应这事,只有一直带着,如果放任不管,那陆岐可能就会退回稚儿的反应。
羡之想了许久陆岐过去喜欢的,时不时换着法子的逗他,但效用不大。
现在连辛夷花这个法子好像也不管用。
“小岐儿,我没法像师父一样把最喜欢的花都搬到眼前,只能带你来瞧瞧。好看吗?”
陆岐呆滞地坐在马上,看着一林子的辛夷花,突然没了动作,连眼神都空泛了。
羡之心下生了惶恐,他将这人搂进怀里,怕吓着他,轻声道:“小岐儿?”
“嗯。我知道。”陆岐靠在羡之怀里,突然出声道,“好看。”
“那你多看看,今日看个够?”羡之心下盘算着以后,再带他出宫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了,“看够了,就和哥哥说,然后我们回去。”
他接过的是谢无陵手上的千头万绪,他得像谢无陵一样把这些千头万绪全都握在手里,这样才能让陆岐在他身边,像在谢无陵身边一样无忧无虑。
陆岐偏头看了羡之许久,才出声道:“爹爹在等我们回去吗?那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我爹爹应该在等我们回去。”羡之撤开看着陆岐的眼,仰首看着天,握着缰绳的手却紧了紧,“小岐儿,师父说,‘生死有时’,你记得吗?”
这话却像戳到了什么关键,陆岐微侧了身,搂住羡之,埋首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着一边狡辩道:“不记得不记得,小岐儿什么都不记得了。”
陆岐在羡之怀里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平静下来,抓住了羡之的青衫一角,嘟囔道:“从山爹爹坏……”
陆岐的后话还没说出来,就被羡之捂了嘴道:“是圣上,岐儿。”
陆岐又反应了好久,摇了摇头,又向后扬了扬,不想羡之捂他嘴。
“岐儿,”羡之凑首下来,耐心解释着,“我不叫师父谢爹爹,你就不能叫从山爹爹,我们拉过勾的,你忘了?”
羡之抬手,小指在陆岐眼前晃了晃,示意那个旧时的约定,陆岐听懂了拉钩,也听懂了谢爹爹和从山爹爹,磕磕绊绊地复述着:“岐儿…从山爹爹,羡之哥哥…谢爹爹。嗯。”
羡之顺着他的话,又说了一遍,“羡之哥哥,不叫谢爹爹了,岐儿,不叫从山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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