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这玉鹿角的扇坠儿连着那把竹木扇都给了叶窥鱼。好以整暇地看向了眼前的妇人。
“这……”叶窥鱼显然是认识这把折扇与扇坠儿的。面容里皆是震惊色,抬手去接这竹木扇的手也抖了抖。
“这不是应该在西北酒窖里藏着的东西?”赵祚似笑非笑地看向叶窥鱼,“叶将军,寡人说的可对?”
“窥鱼不知圣上的意思。”叶窥鱼的面色很快恢复了过来,连惊讶色都被藏了起来。
“不知?那正好,寡人也让将军知道个通透?”
“陆未鸣不日前收到了封绘着山鹿模绘样的传信。”赵祚话音刚落,叶窥鱼就看了过来。赵祚视若无睹,继续道:“是叶将军先替他拆了信吧,所以你让身侧的人先去给叶伏舟报了信,又招了叶侯的亲信兵?”
上次他们才从昭行回来的路上,宣城的暗卫就在马车外提过西北异动的迹象,赵祚便生了疑。让宣城后来继续注意着,没想到传回来的消息是叶窥鱼集合的亲信兵。
“偏生晚到了一步,而那山鹿纹样的信,将军第二日才给了陆未鸣?”叶窥鱼目光里瞬时生了动摇,心像叫人攒住了一般,赵祚不依不饶道,“陆未鸣见了山鹿纹样,次日便说要来扶风,叶将军是跟着一起来的吧,日夜兼程,三日抵京?”
叶窥鱼听到了那三日抵京,脸色微变了变,她没想过自己的行踪早被赵祚看死。
“无需惊讶,寡人本是不知的,偏那祁先生来京城游闲,遇见了,这寡人才猜的,不知寡人猜的可对?”赵祚明知故问。叶窥鱼点了点头,肩膀颓了下去
“再后来,不知叶将军可愿替寡人补全一二?”
赵祚霎时投了眼光追着叶窥鱼走,叶窥鱼对了目光去,对视着赵祚,像是想在这混沌里寻找一个破口,偏赵祚的目光似深渊步步紧逼来,想将她吞噬。
她来不及抽走目光,只得合了眸,佯装镇定道:“窥鱼不知……”
她的话才说了开头,便被赵祚打断了。许是他早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一般。
“窥鱼娘子大可不知。但寡人以为,今日寡人屏退左右见的是叶将军,是姑臧的握枪的窥鱼将军。”
叶窥鱼抿嘴噤声,合上的双眼并微睁开,鸦青的眼睫不停颤抖着,将叶窥鱼心下的那点哀恸和动摇都显露了出来。
那个能握缨枪,能披盔甲的叶窥鱼,可能早在嫁给了陆未鸣时,就不在了。
她其实一心只想做那个歇亭里闲来窥鱼的妇人,而不是漠上那个掌枪的巾帼。
叶窥鱼的眼角不知何时攒满了的一滴泪落了来。赵祚见状,遂以退为进道:“无妨,就是不知好不容易从扶风抽身的陆老将军可知他唯一剩下的儿子儿媳都身陷扶风这地。窥鱼娘子可要好好想想?不过寡人还劝娘子多想一句,陆未鸣到底是在与扶风的哪只家猫谋虎皮?”赵祚眼里带着的兴味,在此时都乏了去。
他觑向叶窥鱼的目光甚至变得有些失望。如今场面,是应了故人心易变的荒唐言。
权力之下,蝇营狗苟。人心总如此——贪心不足,凭一蛇,也妄吞象。
赵祚撩袍起身欲离,却听那叶窥鱼在沉默半晌后,突然启口道:“那年……”赵祚驻步回首听她继续道,“圣上,窥鱼斗胆问一句,那年留在酒窖里的是什么?”
“听说是叶老先生,留给你二人的东西。”
那年……
那年羡之跟了叶窥鱼上了东山,见了叶老将军,而谢无陵和赵祚更是乐得自在,难得逍遥。赵祚白日会带谢无陵上大漠,教谢无陵御马,夜半时又要邀他同游巫山,讨论马术。时日一长,这谢无陵的腰酸背痛便不是简单的腰酸背痛了。
但这般神仙日子,总会到头的。待这夜一过,便是该归扶风的日子了。意犹未尽的赵祚拉着谢无陵酣畅淋漓了一场,才欲放过谢无陵,便叫那谢无陵主动迎合来,环过赵祚的脖颈,一番拥吻。
如此自然又是一场云雨事。
后至二人云销雨霁时,更漏声已残。赵祚盖在被衾下的手搂过谢无陵的腰,让谢无陵埋首在他肩窝。良久,谢无陵缓过神来,叹了两口气,听赵祚道:“昨日叶老将军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倒是谢了他替你我二人看顾羡之了。”
“是该谢。”赵祚替谢无陵理了理鬓发,打趣道,“待明日羡之同我们一路回去了,只怕再没今日这舒坦日子了。”
赵祚话音落了许久,就等谢无陵一个嗔怪的眼神,偏谢无陵却没像原来一般听见赵祚说这种话就嗔他一眼,反是反常地在赵祚怀里蹭了蹭。
这动作却惹的赵祚皱了眉头。本来谢无陵方才主动追吻来,赵祚还可以说是情难自禁,为有用这种方式表露。但谢无陵现在这低落的情绪,却是赵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忽视的了的。
他凑近了些,落吻在谢无陵的头顶,下巴在谢无陵头顶亲昵地蹭了蹭。
他听见谢无陵的声音响在耳畔:“从山。”
“嗯。”
“第二道旨意,现在想听吗?”
“嗯?在这里?”赵祚一边问着呢一边借着透进屋的月光打量着谢无陵的脸,虽然看得不甚真切,但也能看出他满面倦容,赵祚打着哈哈道,“在这处,若不是将你赐给我这样的旨意,那便不听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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