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陵听了这话倒是更气了,懒得理会那床榻上越发无赖的人,直咬了咬牙出了厢庑。
他赵从山心疼个鬼的人,真要心疼,还会闹了半宿,谢无陵倒嘶一口冷气,如此想到。
“平之。”
岐国刚让就木领着往园内走了会儿,便见着坐在枕月小厢外不远处的月台内的谢无陵。她走近了几步,才扬声唤道。
谢无陵本是以友之名邀的她,见来人也是一身男儿装束,遂起身做了文人揖,邀她落座,各分杯茶。
“小侄儿和祚弟不在?”岐国打量了周遭,端了手里的茶盏,寿眉的清香溢来。
“羡之跟就木说,今日去国子监玩。约了晚些时候去接他。”
“国子监?不是前几日秋闱,他这时候……去玩?”
谢无陵不温不火地说着:“且由着他吧。晚些时候,我亲自去一趟国子监,应当惹不出什么闲话。”
“你啊,”岐国将带来的劾书推给了他,“迟早为他们父子俩,操碎心。”
“以后早晚要他父子俩来担,我这不是提前把我的份担完,好解脱嘛。”谢无陵的目光投到了那一份劾书上,“这是?”
岐国以为谢无陵说的是要提前抽身,遂慰言道:“为友,只望小先生平生安好。”
谢无陵抿抿嘴点点头,应了她的好意,又听她解释着那道劾书:“去年吏部卖官的事,当时不是压了下来?”
谢无陵拿起了那道劾书,粗扫了一遍,复问道:“这,是要动吏部?”
岐国不动声色地将茶盏往一旁撇了撇,又凑近了些,低声来,直言不讳:“小先生,帮是不帮?”
谢无陵的目光对上了岐国探究的目光,那双瞳未动,谢无陵的心下却已来回盘算了几道。指腹摩挲过那劾书书页,半晌将人的胃口吊足了,才犹疑道:“为何?是……为陆慎成?”
“为我。”岐国不假思索地答到,虽听来语调轻佻,但仍凌厉的让人驳不了。
谢无陵闻言,蓦地勾了唇角:“要我如何帮?”
岐国低声说了来,她说一句,谢无陵眼里的光便亮几分,让岐国一时心下也涨了几分意气。
“我到时可于城中置一宴,邀几人作陪。”
谢无陵在岐国声落,久未成言,又将那劾书合上了。
岐国也蓦地正色起来,她以为他可能要动摇。岐国的狭长凤眸微觑,又推了一张牌到谢无陵面前:“小先生总不会亏,那人伏法,供词先生可以从阿衡那处取走,想来不会让小先生失望。”
谢无陵抬手为岐国添了茶,抬眸问道:“不知是什么供词,让岐国这般笃定可以诱住我?”
岐国素手蘸茶,于桌案上写下一字——“梁”。
“难道这个不是小先生和祚弟想要的?还是……”岐国故意顿了顿,问道,“另有隐情?”
“非也,只是有一问未解。”
“什么问题?”
“倘我真同那人买官,把自己身边的放入庙堂,那岐国不就得不偿失了?”
“你谢小先生这几年似有若无地往庙堂里放的棋子还少吗?况小先生这一问,问的当真是这事?”岐国看到谢无陵的眉头扬了扬,“我只要能跟着劾书一起上交长明殿的一份买官契。这其中小先生如何得来,走了哪步棋,我自不多问,也不多探。如何?”
“好。”
谢无陵言罢和岐国对举了茶盏,饮了半杯。
“那还请岐国公主布宴了。”
元华听完点了头,将茶盏归于案头,好收了劾书。
谢无陵手中的茶盏也方置归桌案,脚步声就自远处传来,岐国先抬了头看向来人处,而后谢无陵也回头看去。
“先生。”就木站在临月台阶上躬身。
“嗯?”
“韩郎君来了。”
“那正好,带他去云栖吧。那…秦国公可起……”谢无陵微顿,暗自瞥了一旁岐国一眼,又道,“可来了?”
岐国为他这一眼,噗嗤一笑,眸光反投向了这月台所对的那枕月小厢。
“喏,他早来了。都窥了好些时候了。”
赵祚似乎知道这月台上的二人在说他了一般。理了理衣袍,从枕月里走了出来,负手站在了门前,遥看着那两人。
谢无陵颔首向他,两人似隔空对视了,又似都隔空了。
须臾,谢无陵撤回了目光,侧首看了看岐国,却听岐国笑言解释道:“小先生能文却不识武,这感官自然比不得习武人灵敏。”
谢无陵闻言只得撇撇嘴,目光里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转投向了就木,吩咐道:“去请国公移驾云栖吧。”
“平之不去见那韩郎君?”
“岐国自是比那人要重要许多。”
谢无陵的手在那劾书上点了点,又向岐国那处推了推,示意她收好。
岐国将劾书收归了大袖下,状似无心地探问道:“那位郎君是?”
“韩潮,今年秋试的寒门仕子之一,那日在鹅池遇着了,知他懂琴,遂邀他来园子里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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