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陵自叫老谢相收养后,虽在尚幼的年纪里,和不少文人骚客历了几处山河,但到底出自佛门,总免受那些不暇怨怼的行僧影响。
比之掌局人必须的杀伐决断,他更多的是慈悲多情。
“回来了?”赵祚走过回廊来接他二人,羡之却在看见他时,从旁间小径先溜了。
谢无陵见状,忙应了声:“嗯。劳国公大驾了。”
“我听说,今日羡之去国子监,不是你授意?”
“听谁说的?”谢无陵闻言突然正色起来。
“我那宦奴儿。”
“福公公?”
“是。”
赵祚的手伸向了谢无陵那处,袖下扣住了那手,若无其事地同往云栖后厢去,就木却已经在后厢门口侯着了。
“主子。”
谢无陵突然听到就木这声唤,手立马背向了身后,想从赵祚的掌中挣脱来,赵祚却偏偏不放。
想着自己和赵祚这般被撞破,突然满面羞赧。他回头剜了眼赵祚,谁知赵祚视若无睹,他也只有咬咬唇,而后破罐子破摔。
“嗯,你说吧。”谢无陵沉声,做出一派无事发生的坦然,通红的耳朵却将他出卖得一干二净。
就木有眼力劲地低了头,正色回道:“问到了,昨日有几个人进了枕月。”
赵祚闻言后,吩咐道:“进来说。”而后大力地拉过谢无陵进了后厢,等就木在后合上了门,才继续说到,“要查进枕月的,太容易打草惊蛇了。我那宦奴儿倒是看着一个了,或许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和宦奴儿在枕月外遇着了,和他说过,以为你要去枕月,将那新送来的邀帖送过去了。”
“以为我?所以是有人指点了?”
“我让宦奴儿去查了。”
“明天天亮以前,可以吗?”
“让就木去给他说声,明天天亮前不行,就让他自己提着脑袋来就好了。”
赵祚将粥端到了谢无陵面前,打趣着。
就木忍着笑,他早知福公公畏死的事,原来还听福公公说梦话都是“我的脑袋啊,别提走啊”这样的话。
“去吧,顺便叫羡之也来吃些。”谢无陵嘴边还噙着笑,显然赵祚的打趣很受用。
好巧不巧这话吩咐完,就木才启门出去,就见到站在门外的羡之。
羡之对他笑了笑,复扬了扬眉,就进去了。
“怎么师父只吃粥啊?”羡之的前脚才迈进来,就看着桌上丰盛的午膳,和谢无陵面前显得寡淡的白粥。
“嗯……”谢无陵不防得他突然这么问,一时间没找到借口,还在心头构思着如何胡诌。
赵祚直接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信口道:“斋戒。”
“对,咳…斋戒。”谢无陵附和道,又冲他招招手,“坐过来吃吧。”
羡之眼里的困惑显然在告诉谢无陵,他一点没信,偏偏羡之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依言落座,乖巧地执箸用膳。
谢无陵用银匙舀了舀面前寡淡的粥,要是羡之不问还好,问了他也觉得是有点寡淡。
偏偏这两父子,现在又都恍若未觉的模样。谢无陵皱皱眉头,开口。
“韩郎君,你送走了?”
“安生吃饭。”赵祚伸手夹菜。
谢无陵咂巴咂巴嘴,才应到:“好,不过明日朝会后我要去兰池。”
“先吃了你碗里的。”赵祚把自己夹好的菜放到了谢无陵的碗里。
“我……”谢无陵抬眼看向了赵祚,赵祚却不解风情地瞥了他一眼,用筷子打了打谢无陵的碗沿道:“吃饭。食……”
“爹爹。”
赵祚刚要说那“食不言”的规矩,便叫羡之打断了。他好以整暇地看向了羡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姑臧的事,赵祚最近总要纵容羡之一些了。
“嗯?”
“今日去国子监,那几个老先生,给看了些今年秋试的治国策赋,有位郎君写的极好。”
“嗯,韩潮?”
“爹爹知道?”
“知道。”赵祚应了一声。
“羡之,你想见见这位韩潮吗?”谢无陵突然插话道。
“可以吗?”
谢无陵点了点头,约定道:“明日闲的话,可以让就木带你去见见。你吃完了去和他说说。”
“好。”羡之闻言,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饭吃完了,连谢无陵提醒他“慢点,别噎着”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了。
刨完了饭的人忽地就像风一般冲了出去,连谢无陵都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无可奈何。
“今日他不是才来,怎的又叫羡之去?”赵祚一边替他添菜,一边问道。
“他试卷叫我一杯茶污了。让羡之去赔个礼”
“嗯?”
“从山郎,”谢无陵将手中的竹筷放下,突然正色地问道,“你说岐国,当真可信吗?”
“怎么这么问?”
“今日羡之却叫人引去了国子监,我本来没想到那么多。以为是他有友邀请去的。他这般年纪有一两个在监学学习的士族朋友也不足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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