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陵说完便领着赵祚出了刑部大牢。
接谢陵的车辇是停在大牢偏僻处,不怎么能见着人的。前是刑部官廨的高墙,点卯的官员这时候早已离去,左右又因着是牢狱,有京畿重兵守着,平头百姓自然是能避则避的,遂这处也给了谢陵一个方便,一时间他连兜帽都忘了戴,由赵祚扶着上了车辇。
羡之仍打量了一眼周遭,才跟着上了车辇。待他将车帘放了下后才问道:“师父怎么出重阙了?”
“找东西。”谢陵的手肘怼了怼赵祚,道,“惠玄师兄旧时曾来过扶风。昭行前几日给了个字条,让帮找找是什么留在了扶风。”赵祚将那还未丢去的字条从袖中取了出来,递给了羡之。
羡之接过字条展开来,看着那上面写着的十二个字——“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民得王”,他将这十二字默默记下了,又将字条递还,“所以师父是为找惠玄大师留下的东西。那可找到了?”
“还未解开这‘如暗得灯’,不过记得上次他来扶风时走过宫外几个地,说去瞧瞧。但刚到了居衡,就听园子里的人说你捉的那胡人要见我。你……”谢陵故意顿了顿,看向了赵祚,赵祚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接话道:“做得好。”
羡之少有听见赵祚夸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攻人攻心,师父说的。”
赵祚闻言对羡之这个恰到好处的马屁感到满意:“嗯。你师父向来最擅长这个。当年在长明殿求我送他一杯鸩酒的时候,就是如此。”
谢陵侧首:“胡说。”
“胡说?也是,不只是攻心,那时只差没把寡人的心剜了去。”
赵祚这话未尽,谢陵的羞赧就上来了,从脖子红到了耳根,让那少血色的面容也多了点红润的感觉。谢陵惯来是听不得赵祚说这情话,只一句,他就像他那死心塌地,都是有所值的。
谢陵慌忙地转移了话题,正色地对羡之吩咐道:“对了,明日让昭行的人送那胡人去姑臧找叶伏舟,叶伏舟会送他回桑落原来住的那个胡地小镇。”
“好。”羡之应了后,又见缝插针地将好奇问来,“刚刚是那个胡人给了师父弯刀和手札?”
“嗯。”
“那手札……”
“不过是一些琐碎事。”谢陵翻了前几页,写了观之去闾左地了,他如何装作小恩小惠,打发人去给观之带一些吃食,又怕观之受了欺负,常叫人守在观之身边。待观之过生日,他特地让人放了礼物在他枕边。他还在手札中戏说自己大抵是爱屋及乌了。
倘真随了他这“爱屋及乌”的说法……
谢陵道:“那他待雍国公的那份心啊,才是深可入骨了。可惜了。倘雍国公和他能在黄泉遇上,那雍国公怕得要三叩九拜才能还上。”
赵祚伸了手去握住谢陵的那柔若无骨的手,小心翼翼地举起来贴上额头,戏谑道:“那,寡人可要三叩九拜?”
谢陵翻腕,将手挣脱来,又在赵祚眉心点了点,道:“你凑什么热闹?”
赵祚抬手抓了指着自己眉心的那根指头,拉了下来,凑首道:“你不是也同他一般,待吾儿如亲子?”
谢陵对上了赵祚的眼,眸光微动。
“先生。”车辇仍停在原处,外间有人叩了叩车厢门,羡之回身启门,探出脑袋问道:“何事?”
“之前有个小郎君让我物归原主的。”那人递出了一枚环珮,羡之看着那人双手捧来的东西,瞬间变了脸色,顿时煞白了去。他僵立在了原处,一动不动,当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羡之?”谢陵发现了他的异状,肩头更是有些颤抖,谢陵轻唤了一声。
“嗯?”羡之背对着他们应了一声,才颤抖着抬手,从那人手中拿过环珮,手指摩挲过那环珮上的刻字。那一个“羡”字,他从小看到大的,现在羡之自己却有些看不懂,认不得了。
羡之将这枚玉环佩攒在手中藏进袖下,玉环佩还是温热的,想来之前也是那人贴身戴过的。如今这点温热却一点都传不到羡之心里,甚至让他止不住地打着冷战。
他冲那人道谢后,回了身,谢陵的目光直绕着他转,半晌也没问出口,倒是赵祚替他开了口,轻声问道:“怎么了?”
羡之犹豫了一番,赵祚待陆岐与他之间那点事的态度,他是知道,正因如此,他才犹豫。而现在陆岐是成了自己的七寸,是别人只要掐住了陆岐,就是掐住了他,如此便由不得他犹豫下去。
他咬了咬牙,才道:“那个……方才陆岐在大牢里。”
“陆岐?”赵祚疑惑道。
“他不是被梁相的人带走的?”谢陵离开重阙前,便听见了有人来传了这消息,他当时还让昭行的人不要拦了,梁策的好坏,陆岐早就有分辨了。这是非黑白的分辨,谢陵总还是相信陆岐的。没想到,竟多生了这一出。谢陵冲羡之招了招手,让他坐过来。
“不知道,但他刚才就在大牢里,他在你们来之前走的。”羡之坐了过来,谢陵伸了手,去探他藏在袖下的那只手,他碰到那枚环珮,便没有继续了,只感觉羡之又握紧了那环珮几分,有些失落地道:“他、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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