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得不偿失。”
……
于是,颖二娘便在这些同乡人逼迫式的劝解下妥协了。她慢吞吞地走回了原来休息的位置,却发现这位置已经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则被其他妇孺挪着挪着占没了。
颖二娘已经没有心情再就这一苦处对四周妇孺吵嚷。她沉下怒极的脸,神色犹如行尸走肉般没有生气,睫毛一怔一怔地眨着,歪头盯向地面。
鸢室仁看得出,那对耳铛于她而言十分重要。
“走吧,这件事与我们无关。”谢升扯了扯鸢室仁的袖子,转身走了。
鸢室仁看了一眼那人群密集的洞口,又看了一眼逐渐走远的谢升,立即跟上对方的步伐。
“谢升——”鸢室仁轻声道,“你真的不告诉我吗?”
“睡吧。”
谢升躺在草地上,头枕一座隆起的土堆,他瞄见鸢室仁来到了他的身边,这才闭上双眼,和衣而眠。
.
好巧不巧的是,谢升在威州城郊的小山丘上,做了一个和当年瘟神降世有关的梦。
那年春夏之交,谢氏虎族九子谢璇困于庐城。由于感染瘟疫,无良药可医,他在庐城百姓的跪拜与目送下,永远离开了世间。
庐城百姓为纪念神医谢璇,为他竖起了一座高耸的石像,日夜朝拜,供奉香火。按照上天赐予神籍的规矩,已死之人的魂魄若还未入轮回,并且受一整座城池的上万百姓铸像朝拜,便可不入轮回,飞升成神。
待供满七日,死去的魂魄便能带着神格回来了。
能让一户人家感恩戴德也许是易事,但要同时让同城同乡的上万人一起虔诚跪拜,实在比登天还难。自盘古开天辟地起,全天下身死之后再成神成仙的一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谢璇能让庐城所有百姓对他这般感恩戴德,全仰仗他的一身本领与医者仁心。
因此,谢升与姐姐谢甘接到九哥死讯赶到庐城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满城百姓围聚在河畔的石像上对谢璇的石像五体投地,嚎哭得泪流满面。这乌压压的一片全是诚心朝拜的百姓,他们都曾受到谢璇丹药的救助,得以从重病之中活命,与父母妻女安度余生。
得知九哥的死讯后,谢升与谢甘便抱成一团像孩童似地哭成了泪人儿,如今两只眼泡肿得快睁不开了,可一看到这片乌压压叩首的人群,他们两人就停止哭声,含着眼泪相视而笑。
他们二姐弟对此心知肚明:若这些百姓接连供奉七日,他们的九哥便能遵循天道起死回生,与他们再次团聚。
“弟弟,太好了!”谢甘一边挥着袖子抹眼泪,一边笑着说,“我们的九哥有救了。”
谢升噙着眼泪拍手:“我就知道,好人定会有好报。九哥他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自己怎么能这样轻易死去,老天太不公平。”
“十哥早就来了,却不告诉我们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害我们白白难过许多日。”谢甘来回搜寻着十哥的身影,她心里高兴,但眼泪仍然不停地从眼眶里流出来,高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这就去打他一顿!看他以后还敢欺瞒我们不敢。”
谢升望见谢甘一跑一跳地走远了,才独自前往民居查看附近的百姓。
有些百姓在这场灾祸中断了胳膊腿儿,没法到石像跟前朝拜,只能在屋子里躺在床头双手合十,默默祈求上苍,期待神医谢璇能逆天改命,早日归来。
谢升走入离得最近的一处院落,看见屋子里躺着一个年迈的大伯,便问:“老伯好,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老伯的眼眶上满是皱巴的纹路,皮肤又糙又黄,一看便知是上了年纪,且大病初愈并未调养好身体。他将合十的手掌放下,抬眼瞄向进屋的青年男子。
他见眼前这名男子的面相和神医谢璇有三四分相像,觉得亲昵,因此没有询问他是谁。他直接掀开了被褥,指着下方道:“哎,你看,我的双腿都已经断了,下半辈子算是走不成路喽。”
谢升看他下半身确实缺了两只条小腿,仅剩下大腿和膝盖,但介绍断腿时极其大方,语气中还带上了一分调侃,并不见多少忧愁。
谢升心里不禁觉得诧异,道:“老伯,您的心态真好。”
那大伯笑着说:“若没有谢神医将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我早就死在河里了,哪还有机会看我这两条可有可无的腿。既然谢神医救了我,我就得好好活下去,不能辜负了他的期待,哎!只可惜神医他……”
谢升听着很是感动:“九哥有你们这样的信徒,在九泉之下一定会落泪的。”
“小兄弟原来是谢神医的兄弟。”老伯激动地从床上吭哧吭哧坐起身来,“我就说,小兄弟的模样和谢神医极其神似,定和谢神医一样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
谢升面色微红。他自认为哪哪儿都比不上九哥谢璇。
“你们这儿的食物足够应付日后生活吗?”谢升竟直接从袖口中掏出一大袋米,“我给你们送点吃的,这些都是我平常自己种的庄稼,你们凑合着吃吧。”
老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袋比谢升袖口粗壮数倍的大米,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这、这怎么敢收。”老伯嘴上虽推拒,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眼睛滴溜溜地朝这袋子米上瞅着不放,“我们已经吃了神医的灵丹妙药,怎么再好意思收你们家的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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