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一歪头就能碰到鸢室仁的耳朵尖。他故意蹭了两下,当作挠痒痒:“你说,若村民们瞧见我们睡在这儿,会不会把我们当成神物供起来?”
鸢室仁终于看到了远处街道上的热闹景象,吃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里的人……怎么全都回来了?”
“之前听他们说到这是障眼法。”谢升对此也是难以置信,“但这个障眼法实在太过逼真。我根本难以分辨街上的究竟是真人还是假人。哎,阿仁,刚刚你进了神庙后可有找到蜂神?”
听见谢升提起成锋,黄猫的眼神一时有些沉重:“找到了。他正被关在神仙庙的内室中,封在一道透明的结界里。”
“那我们现在就去内室营救蜂神。”谢升扭着一条身体从草垛中爬出来,跳在地上。
鸢室仁叫住他:“谢升,等等。成锋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谢升见鸢室仁脸上闷闷不乐,便问:“他怎么了?”
“成锋尾部的针刺没有了。他已经活不久了。”鸢室仁耷拉着耳朵叹气,“现在他所处的结界可以帮助他拖延少说几十个时辰。若我们把他救出来,反而会葬送他的性命,还有可能会在破坏结界时引来灾神注意。”
谢升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怒气:“蛙神倪现着实不要脸。”
抢走蜂神的神位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蜂神的命根子针给拔去,他这是要斩草除根啊。
“眼下我们只能想办法切断倪现烧给灾神的供奉。”鸢室仁一爪扫开了落在脸上的草梗,“但我没有在神庙里发现用来供奉灾神的祭台或是符咒。倪现供奉的地点非常隐蔽。”
谢升道:“说到倪现,我还不知他去哪了。我猜测,他可能是去了威州?”
如今他们得到的线索有限,猜来猜去不是办法。鸢室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变回了人形走入街上的人群之中。
小老虎也摇身一变:“等等我,阿仁。”
鸢室仁打量着街上的酒家与远处的戏台,不免被这个奇怪的村子提起了兴致:“我们先来会会这个障眼法吧。现在我们看到的情形,便是柳果村荒芜之前尚有人烟时的模样?”
谢升点头:“大概是。”
“这里的人物栩栩如生,好像全都活着似的。和他们走在一起,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突兀。谢升,天底下当真有如此神奇的障眼法?这灾神不简单。”
一头驮着木材的毛驴朝他们二人走了过来。这毛驴倔的很,硬是不愿直走,主人便向它头上抽了一鞭。毛驴吊着声音喊了两嗓子,将头甩向另一边,险些撞到鸢室仁的胳膊。
谢升立即把鸢室仁拉到身后护着,毛驴主人不好意思地对他们二人道:“两位,十分抱歉,我们家这头驴怎么管都管教不好,让你们受惊了。”
即便知道面前的人是障眼法变成的,鸢室仁仍然忍不住回他:“不碍事,我们都没受伤。”
毛驴和毛驴主人逐渐走远了。
“我不明白。”谢升越看越觉得蹊跷。
“什么不明白?”
“修行之人常说,从有到无易,由无到有难。障眼法也是如此。”谢升解释道,“我举个例子,你想把一个人从眼前抹去,极其容易,但若是要凭空变出一个人来,则需要许多细节如衣着、外貌、举止、言语各个方面作支撑,稍微出点差错,都会被人识破。挥一挥衣袖就能变出一村富有生气的人和物来,说明他的修为远在你我之上,是个灵力空前强大的灾神。”
按照谢升的思路想下去,这位灾神就算没有蛙神倪现的供奉,也该是个灵力在上万年内都耗不尽的怪物。此番他费尽心思,拐弯抹角地让一个小小村庄的神明抢夺别地的供奉,究竟是图什么?
鸢室仁有些发愁:“这么说,我们想要消灭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卖花啦,卖花啦。”有个胖墩儿少女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路边,来来回回喊着,“今早我上山采的茉莉和芙蓉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说是卖花,其实这小姑娘摊子上的花儿根本没几朵,她仰着头,眼巴巴地看到鸢室仁与谢升走了过来。鸢室仁与她擦肩而过时,她迅速抽了一朵茉莉举到二人中间,脸上泛着两圈红扑扑的圆晕:“哥哥们,这朵花儿送你们了!”
面前突然出现这么一株漂亮的拦路花,鸢室仁随手接过。
谢升则没什么反应,继续对花神说着他以前听到的见闻:“我曾听说,有的灾神害死了一城的百姓后,把他们的尸首全都收入囊中,变成平常放在手心里把玩用的藏品。等到使用障眼法时,再将他们的皮囊都拿出来,演皮影戏似地让他们在街上活动自如。”
鸢室仁的目光从紫茉莉的花茎飘到了胖墩墩的小姑娘身上。小姑娘摊子点的烛火在她身后一闪一闪地跃动着,映得她脸上忽明忽暗,眼白亮得骇人。
一想到这小姑娘很有可能是个栩栩如生的画皮,鸢室仁下意识松了手,将手上的花儿给扔了。
“哎!这位哥哥你怎么这样。就算你不要,也别把它丢在地上啊!”小姑娘的眉尖向斜上方挑了起来,一弯腰抓住了紫茉莉的花茎,气哄哄地说,“都沾上土了。可惜了这朵花,是我今天摘的最漂亮的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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