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强烈的光线让他们的双眼进入了短暂失明。
“我叫障目。”假倪现的声音沉稳得像是一潭死水,“一叶障目的障目。迷惑人们的双眼,是我自降生起便拥有的术法。”
障目,是一种会寄生并吸取神力的巨兽,他不需要受到召唤就可四处走动。他在七情六欲的夹缝下生存。一切盲目的情感和欲/望都让他放肆、为所欲为。
剩下的两人双双捂住眼睛。他们现在失去的不仅仅是洞悉世间的视力,更是以视力作为支撑的安全感。鸢室仁紧握住谢升的手,用体内灵力朝眼睛四周的穴位冲撞、调和。他伸手一摸,不小心摸到了谢升的侧脸。
谢升的脸颊比他的年纪要嫩,也比他的性子要软,光洁而柔滑。
鸢室仁在他的脸上摸到了几滴粘稠的液体。鸢室仁收回手嗅了嗅,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不碍事。”谢升直接把脸上的血迹抹干净了,“一点小伤而已。倒是你,你没事吧。”
鸢室仁刚想开口回答,身后便有一丝凉气顺着他的背脊爬了上来。谢升当然察觉到了花神手臂一刹那的僵直,他伸手一拽,就把花神捞进了怀里。
谢升用颈窝顶着鸢室仁的脑壳,对鸢室仁背后的障目道:“无耻之徒。你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鸢室仁体内的灵力已经冲破了障目设下的阻碍,他迅速睁开眼睛,一抬眼,感到周遭火光大盛。他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的脸上,流着两行血泪。
原来是谢升的眼睛在流血。
尽管谢升看不见,也将那一对锋似的剑眉撇向了障目发出声音的方位。
障目看着两人不成体统地抱在一起,无奈地摇头:“我只是想说一句题外话。我看这位小花神的来历……不同凡响,便想推荐他去一个地方。”
——不同凡响。
鸢室仁惊道:“去哪里?”
谢升阻止道:“阿仁!小心别上当。”
障目答:“姑苏城外寒山寺。不要白天去,夜半三更再去。我相信你会有所收获。”
他转过身去,一道阴冷的笑容从他嘴角漫了开来。
——障目可用怨恨、恐惧、求生之欲、甚至是世间最美好的爱恋遮蔽住人们的双眼,让天下的有情人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
而他自己则看得比谁都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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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倪现蹲坐在池塘的石阶上,耳畔是此起彼伏的蛙声。
“偷蛙啦!偷蛙啦!”从几步之遥外的地方,传来了一个小孩的声音。
那小孩约四五岁那样大,头上扎着一个可爱的冲天鬏,撒着丫子朝倪现跑了过来。
倪现没有理睬他。他不想和注入了人烟的傀儡说话。
“这是我们养的蛙。”小孩指着池塘里的青蛙道,“爹爹说了,这里都是我们奉养的神蛙,不许外人碰。”
倪现依然蹲坐在那,眼睛目不斜视的看着不远处那个神庙,眼睛里有少许酸楚和期待。
“你这个窃贼怎么不说话!”
“哼。”小孩气红了两只脸蛋儿,匆匆跑走了。
原以为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但总有那么几个不识相的傀儡要打破他的宁静。小孩领着他的父母走了过来。
“阿爹阿娘,就是他,就是他!”扎着冲天鬏的小孩儿不依不饶,“他要偷走我们的蛙。”
男人身上扛着一把锄头,脸上横肉四溢。他身上没穿衣服,汗臭味扑鼻,肚子和胸膛上油腻的很,看得蛙神倪现直恶心。
“这位小兄弟,你是从哪来的?”走上来的妇女倒是一脸和气,“这是我们柳果村的圣地,不准外人踏入。请你离开。”
可那男人则是个暴脾气:“哪来的兔崽子,竟然如此没有眼力劲儿。知不知道,这是我们奉养蛙神的地方?!赶紧滚,不要再让我们看见你的双脚玷污神境。”
听见“奉养蛙神”这四个字时,倪现眼力突然冒出了熊熊火光。他变成蛙身,呱呱叫了两声,身体迅速膨胀开来。
——供奉我?奉养我?我这几百年来真心待你们,你们竟然如此对我!
给我去死吧!
不过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变成了六七人高的模样,脚掌比人长,嘴巴一鼓又一鼓,喘出来的粗气掀翻了小孩儿的冲天鬏。
“呱。”
小孩子吓倒在地,不一会儿,便有尿水从开裆裤里透了出来。那满脸横肉的男人也吓得双腿没了力气,他松开锄头,颤颤巍巍地抱起孩子,转身就跑。
但他哪里跑得过倪现。倪现的青蛙已经更加高大,迈上一步便可震得地动山摇。他向前走了一步,把男人踩在脚底。咯吱一声响,男人全身骨骼碎裂,痉挛地颤抖着,脸上七窍流血,死相尤为凄惨。
小孩儿见到父亲死去,手足无措,不敢动弹,只好哇哇大哭起来。倪现将头一低,伸出蛇似的红信子,一吐一吞,轻松将男孩吃进了肚里。
“反正只是傀儡罢了,是山洪之神变出来的傀儡。”倪现心道,“当日你们无情抛下我,为何我还遵照按照神识界的律法,过那满是桎梏枷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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