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
见对方反驳的有些道理,鸢室仁便不再瞎猜。
“走吧,我们回去。”
此时此刻,柳果村里躺着数十具面目全非的死尸,身旁是雷电劈焦了的神庙,身后则是一片清净的荷塘。荷塘里养着几只神蛙,发出咕咕呱呱的叫声。
“呱——”
不过,到了明日,它们就不再是神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发文前都会检查一两遍,但是每次都有错误看不出来,所以第二天写新一章之前都会再回头检查上一章。(抱歉啦不是真的更新。)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夜风微凉,两人踩着祥云在天上飞了一会儿,用余光扫着大好河川在足下浮光掠影。鸢室仁问:“需要再去威州看一看吗?”
“大晚上的去威州干什么?”谢升已经将祥云扯到了回天砚山的路途上,“我们回家了。”
鸢室仁顿了一顿:“依照你的性情,我以为你会带些粮食为他们充饥。”
谢升则一脸轻松:“我们已经帮他们赶走了障目。现在没了障目的术法支撑,威州的洪水应当已经退去了。接下来该轮到他们凭自己的双手重建威州,再说,他们那边有山有水,山林里还有野果子和走兽,不会轻易饿死。只是,阿仁,你想过去帮忙吗?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
鸢室仁否认:“不必。”
他虽是受人敬畏的神明,但很少主动操心其他地界的事情,这次来威州主要也是为了成锋。成锋是一位曾教导过他的前辈,突然受难失去神籍,鸢室仁觉得自己理应前来看一眼帮一手。如今成锋获救、威州退了洪水,他也就没有什么理由再呆下去了。
这么一想,鸢室仁倒觉得自己的性子有些凉薄寡淡,若非遇见谢升,他肯定比现在还要信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条处世原则。
谢升低头兀自想了片刻,决定把一直压在心底的话告诉花神:“你有所不知,遭遇这种大灾大难,你若想帮,也得有讲究,要么是善心来得快去的也快,只给灾民施舍一顿饭食,要么就得日久天长地施赠,公平公正地打理好全城人的粮食,每人每天分发多少都得安排妥当。”
鸢室仁扭头看他,满脸疑惑:“为什么?”
谢升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这种老好人我做过,每次都要多出一大堆烂摊子。比如,若你施赠时无法一碗水端平,那么这些饿到没了理智的百姓便会在私下里拉帮结伙,抢夺病弱人士的粮食;还有,若你只施舍了那么十余日后中断了,有些习惯了好吃懒做的百姓还会怨你,骂你假慈悲。”
额前的碎发被吹乱了,鸢室仁将它们理到耳后,神色迷惘:“原来这么复杂。”
“当然。”谢升对此深有体会,“其实我经历过的大灾大难并不多。就和你说一件几百年前发生的一件事吧。我在庐城为那些身残志坚的百姓发放了几十袋粮食,第二天,发现有许多老弱妇孺的粮食都被那些体格健壮的抢走了。我心里气愤,但又不好将那些人找出来痛打一顿,于是又重新多送了几十袋。几日后他们吃完后来寻我想让我多施舍一些,可是当时天砚山上出了一些麻烦事,爹娘把粮仓内的粮食全搬走了,我便对他们说家里已经没有余粮。结果后来我才知道,有几人前脚刚迈出去,后脚便骂我鳄鱼流眼泪,假慈悲。你说,他们坏不坏?”
鸢室仁不禁心疼他:“坏,掏心窝子的坏。那以后就别帮了。”
“那不行,这是两码事。各人自扫门前雪也是不对的。”谢升摆手笑了笑,“帮还是要帮,但也不能白帮。好比上次孔望山来的那些百姓问天砚山讨粮食吃,我十哥便告诉他们,须得在一张借条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约定之后天砚山有什么人手不够的时候,他们必须过来帮忙。我在山下种的一片稻谷,现在还让他们帮忙打理着呢。”
“……嗯。”
听到这儿,鸢室仁突然又不心疼他了。
谢升这下算是打开了话匣子:“还有一件事,不知道阿仁你在威州郊外的山丘上有没有看出问题。”
鸢室仁:“何事?”
“当时那个大娘丢了一对传家宝耳铛,其实我已经从百姓的神情中锁定了几个可疑的偷盗之人,但是都没有当场戳破。”谢升的面色略有些复杂,“我看大娘待他的小叔子像是对儿子一般疼爱,但又听见村里有些人在暗地里乱嚼舌根,恶意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听大娘的口气,好像是要把这对耳铛留给小叔子娶媳妇时作聘礼,若真的把盗贼当场揪出来,这些狼心狗肺的盗贼失了面子,定会在日后对大娘和小叔子的关系大肆宣扬一番,到时他们可能失去的不止是耳铛,甚至可能连家乡都住不下去了。”
谢升在外行走得久了,便知道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道理。先前他见识少的时候,总是用浩然正气的眼光看待世间所有苟且肮脏之事,有时他自以为凭借不与污浊苟合的处世态度做了小小的善举,却在日后为受助者带来了更为严重的灾祸。
鸢室仁理解他的意思,但依然感到哪里奇怪:“那……这盗贼不就永远逍遥法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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