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楠斜睨他:“什么事?”
谢升:“其实你认识林坡冉,对不对?”
一听见“林坡冉”的名字,抱着半拉竹席的食铁兽登时清醒了。
谢楠似乎不打算坦白,他将头转到一边:“你说错了。”
谢升看出了谢楠的神色中有猫腻。他气定神闲道:“从孔望山回来后,我专门去查阅了有关林坡冉的卷宗,我心想他既然这么讨厌妖怪,一定是发生过类似于亲人朋友被妖害死的事。后来我果真找到,林坡冉父母的商船曾在东海被海妖劫持,事发数日后,有位‘阳和道长’绞死海妖,捞出了他父母的遗骨。可我怎么记得,这‘阳和道长’的名号,就是十哥你当初的行走各界的化名呢?”
眼看已被拆穿,谢楠干脆不说话了。
食铁兽听见和林坡冉有关,便拿了剩下的半片竹席坐在椅子上,对着三人目光炯炯,闷声不坑看起了好戏。
鸢室仁已经重新梳了一个发髻,谢升随手顺了顺对方耳后的碎发,一边顺一边继续道:“就算林坡冉当时还是个小孩子,十哥你也应当记得他的气息,而食铁兽身上也有他的气息。当时十哥你让我去捉食铁兽,自己却偷偷跑了,究竟是为什么?现在想想,实在奇怪。十哥从来都不是临阵脱逃的人。”
二人一熊的眼睛全都盯在谢楠身上,想听他说个所以然出来。
谢楠叹了口气,摇头:“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听,我便说给你们听吧。”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的化名读起来不好听,所以现在改成了“阳和道长”
第14章 第十四章
谢楠将宽大的衣袖背在身后,望向窗外那几树白茶花,道:“其实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得那样复杂。当年捉到海妖后,我从海妖肚子里挖出了林坡冉父母的遗骨。可惜这些白骨对于年幼的林坡冉来说,远不如看到易容成父母模样的海妖来得震撼。”
“他年纪小,以为那些海妖真的是自己的爹娘,便跪在它们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大哭,嘴里不断念叨‘神仙显灵了,显灵了’,所以我猜想,可能他是在得知他爹娘死讯后,在东海上见到了某个神界的幻像,并把这个幻象当成了灵魂寄托。”谢楠在言语间走到角落燃了一柱沉香,低下眉头道,“你们也知道,一个不足十岁的幼|童根本无法接受爹娘被海妖吃下肚。后来因为这件事情,他对整个妖族都起了偏见。”
食铁兽咏川有些诧异:“竟是如此?我听到的情况与你说的完全不同。林坡冉经常会自言自语地说,他是和他父母在东海游玩时有幸看到了神灵,从此便对神灵的模样念念不忘,临死前再见一眼仙山上的神仙,是他这辈子的夙愿。”
谢升没有出声,他与鸢室仁并排站在一起,等着他十哥谢楠继续说下去。
谢楠走近咏川,直视他说:“为何他要歪曲事实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你可以放心,我所言句句属实。当时人与妖的关系颇为复杂,不如现今这般和睦,我想,他在这上面的表现,与他对妖族的态度有关……”
谢升接道:“林坡冉非常厌恶妖怪,食铁兽咏川兄为了报恩留在他身边,不得不一直维持兽形。”
“起初我绞死海妖,见他孤身一人实在可怜,便时常抽空去他家里看他。父母死后,林坡冉与他大伯住在一起,但由于与新环境格格不入,他的性情逐渐变得孤僻,不喜见人。好在每次看到我给他带些吃的用的,教他念书写字,他都会露出属于孩童的天真笑容。”谢楠眉眼中神色惋惜,“哎…但好景不长,没过两年,林坡冉就得知我真身是只虎妖。从那以后,他便不愿再见我了。”
谢升顺着谢楠的思绪说了下去:“十哥实际上是因为已经知道了林坡冉的来意,想助他一臂之力,但又碍于他对你的偏见,因此只能让我前去?”
“有一半原因是如此。还有一半则是:我以为他看到你的相貌与我相像,总会念起当年我对他的好。这样一来二去,也许就能让他在垂暮之年与我冰释前嫌。但现在看来,他的确将我彻底忘记了。”
屋中的沉香气味雅致,有着使心情舒畅的效用,鸢室仁心里却堵起了一道浊气,他道:“是我抢了你的供奉。他跪拜的神明应当是你。”
谢楠倒是毫不在意,他闭上眼摇摇头:“鸢首花神多心了。像我这种行走人间各处的虎妖,是当不了神的。神明大多威严庄重,不会轻易走出他们栖身的神界,来沾染这凡尘俗世的气息。”
“十哥倒是了解阿仁,此番是他第一次出山。”说到“第一次”这三个字时,谢升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种不知哪来的自豪感,“能让鸢首山神屈尊下顾来到我们家,十哥,我真是不容易。”
谢楠扬唇瞥向他这位耍贫嘴的弟弟:“是啊,你不容易。”
鸢室仁没有融进兄弟二人打趣玩闹的氛围,他的思绪仍然在刚才的话题中打转。
“我什么都没做。林坡冉只是恰巧看到了一个投射在东海上的虚影,就记了我一辈子。你为他父母报仇,为他寻回父母的遗骨,还不图回报地教他念书写字,竟然换来这样一个‘断绝往来’的结果。”初次踏出鸢首山的花神显然无法理解,乌黑瞳仁里渗透出感到荒谬的神色,“临死前他感谢的人应该是你,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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