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不过,你们说可以助我长丰抵御外敌,是要如何相助?论国力兵力,你们摩罗可不占什么优势。”
“这点陛下大可放心,摩罗能在乱世中自保多年,自有一套应对之法。”沙离耶翻覆手掌,嫩白柔荑衬着色泽妍丽的指甲,十分招眼,“陛下去过边境,也去过昕州,不知是否注意到我摩罗在各地的商局?单说这香粉和指甲花油,不仅漫陶公主喜欢,渠凉甚至革朗那些王公贵族的家眷也都颇为青睐,做买卖嘛,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买卖都可以做。以后若能收服各处的燕珈神庙,更是大有助益。陛下,您觉得呢?”
“我觉得,是桩可以谈的买卖。”
“陛下圣明。”
少微弄清了这位女相的来意,心里总算踏实了不少。至于藩属国的盟约,当然可以谈,但具体怎么谈,还不用急于一时。
“明日就是我们长丰的除夕,大人难得造访,不如多留几日,明日可来我这里吃个年夜饭,再四处逛逛,感受一下我们长丰的风土人情。”
“谢陛下相邀,那沙离耶就却之不恭了。”
沙离耶回到住处,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她的贴身侍婢小玖端上来一盅养气汤,见她疲累,便跪坐在榻前给她按压穴位。
沙离耶轻叹了一声:“到底是有些水土不服,头还是疼哪。”
小玖心疼道:“大人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纵是这般劳心劳力,那帮老不死的还是要在背后嚼您舌根,不值当的,还是自己身体最重要。”
“你不懂,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沙离耶喃喃,像是在自言自语,“神庙与渠凉王有来往,传播燕珈教义是假,架空摩罗王族是真,他们想把王变成一个傀儡,但是……这事长丰新帝是如何知道的?”
神庙这件事做得隐秘,他们也是前不久刚刚探听到消息,她没想到少微已经知道了。会是谁告诉他的?神庙那边不大可能,那就是渠凉这边,渠凉……
沙离耶睁开眼,豁然开朗:“看来那位淳于世子偏心得很啊,啧啧,渠凉王那老家伙这回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玖给她吹凉了养气汤,小心奉上:“所以商局那边的消息没错咯?这长丰新帝果真与那淳于世子关系匪浅?”
沙离耶笑着看她,指尖点了点她脑门:“小孩子家家的,少想些有的没的。”
“摩罗女相真厉害呀。”少微倒在昭肃床上翻滚抱怨,“我要是也有个这样的丞相就好了,左相右相年事已高,都不怎么爱管事了,可把我累个半死。”
昭肃取来布巾给他擦头发。
——你也想找个女丞相?
少微搂着他亲了一口,哈哈笑道:“我更想找个男皇后。”
昭肃竟作势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他。
——不妥,要不你来给我做世子妃?
少微愣了一下,扯过那半湿半干的布巾,半遮着脸道:“奴家这就以身相许。”
昭肃红着脸扑哧一声,转身要跑,被少微七手八脚地拽回来。
少微把他按在床栏上,凶恶地说:“哼哼,要不你当男皇后,要不我当世子妃,从不从?从不从?不从我挠你痒痒了!”
昭肃拿他毫无办法,只能封了他的嘴。
除夕宴是家宴,少微没太铺张,只让宫里的几位太妃和几个小辈聚在一块儿,还有几位老臣近臣一起吃吃饭,看看戏,放放焰火,热热闹闹地守岁。
今年威王李延晖也从弦州回来了,因他二哥的死,也因少微身份的改变,他们两兄弟间似是有了些隔阂,不复从前亲近。但说到底是亲兄弟,少微怎会不记挂他,所以这次特地将他从弦州邀回来过年。
酒过三巡,少微坐到威王身边,笑道:“日子过得真快啊。老三,如今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小夫妻日子过得如何?”
李延晖赧然道:“挺好的。”
“记得哪年春节来着,漫陶他们取笑你喜欢人家姑娘又不敢去说,那会儿你脸红红傻愣愣的,瞧都不敢瞧人家一眼,这会儿都把人娶回家当王妃了……嗯,感觉还像是去年的事,怎么一晃眼都过去这么久了。”
“大约是发生了太多事吧。”李延晖顿下酒杯,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的意思。”少微道,“父皇走了,老四走了,老二也走了,这几年物是人非,倒是把我们磨得老了。”
“皇兄哪里的话,咱们这才几岁,怎就老了。”
“老三,你怪过我么?”
怪过么?当了皇帝,却家不成家。
李延晖给两人重新斟了酒:“老四自幼体弱,幸而他这一生无忧无虑,过得也算圆满。父皇英明神武,一朝病逝,得天下人之敬重,想来走得也安心。可二哥他……”
“他落得个落魄无名、身死异乡的下场。”少微接过话来,与李延晖碰杯,“便敬他一杯吧,大过年的,别让他一个人孤单。”
他知道老三心里的疙瘩在哪儿,老三怒他不顾兄弟情分,赶尽杀绝。
纵然不是他下的令,此事却永远无从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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