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取太尉之职,最大的阻碍便是右相,于是暗中埋下了嫁祸右相的引子,甚至放弃最便捷的矿脉,大费周章地买通右相属地的小吏。只可惜这一石二鸟之计,终归是功亏一篑。
刺杀案的主谋被关在廷尉狱中,少微让人给他送去狼毒箭的解药,不过他拒不肯喝,一心求死。除了与案件相关的事情,另外几名革朗奸细也没有招出太多有用的讯息。不过案件本身已经给了长丰警醒:
革朗屯了那么多铁矿,定然是为了备战,而且,很可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最终,奸细被处决,信阳侯犯谋叛罪获斩,其妻与子流放两千里。
案子一结,少微就把越骑军的两枚虎符都还给了他父皇,不过他父皇很是淡然地又把其中一枚给了他:“现无人掌管越骑军,放在朕手里也是个麻烦,不如就给你吧。”
少微忐忑:“父皇,这样怕是……”
皇帝不等他说完,笑看他道:“我不疑你,你有何惧?”
少微没了话说。
自此,越骑军编入羽林军。
如少微所料,的确有一些反对之声。毕竟守卫皇城最重要的两支军队都收到了他的麾下,但凡他有一点不臣之心,都是极大的隐患。
“父皇这是在考验我呢。”少微把玩着那枚虎符说。
华苍晃了晃药碗,连同残渣一块儿喝下:“那日陛下给了殿下虎符,殿下便可以不还。”
“那不行,我要来的和父皇给我的,完全不一样。”
“……嗯。”看来的确不傻,华苍看了看他,但怎么无精打采的,这不是好事么?
“华苍,父皇虽然信任我,把虎符给了我,可他还是把我看得紧紧的。”少微泄气地趴在桌上,“说别以为案子了结我就能放松警惕了,不让我去这儿,不让我去那儿,成天派人跟着我,啊啊啊,太无趣啦。”
“殿下贵为太子,是该谨慎些。”华苍换下羽林军服,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少微急忙问:“你要去哪儿?”
“上将军府。”
“我跟你一起去!”少微兴致勃勃。
“陛下不是不让你乱跑?”
“没事,就在城中嘛,让卫率跟着就是了。”少微笑道,“我还要多带几个,给你撑腰!”
“……”
于是少微就这么威风凛凛地跟着华苍去了上将军府,一起探望那受了惊吓、断了小指又遭了箭伤的华家幺子。
华世源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人。
心爱的姑娘欺骗了他,甚至绑架了他;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残忍地对待他,剁下他的半截小指来威胁他母亲,说是要用他的命交换什么东西;没有人来救他,他在山洞里受尽折磨,最后还被自己人一箭射中小腿。
上天为何要如此待他!
他在这里自怨自艾,那边华夫人殷勤地迎了太子进门:“能得太子殿下亲自来探望,我家世源受再多苦也值得了。”
少微淡淡道:“令公子今后还是要多加小心哪,免得再被美色迷了心智。”
“这……世源年少,涉世未深,哪里知道那个小妮子是蛇蝎心肠……”华夫人略觉尴尬,瞥见后面的华苍,心道定是这人在太子跟前说了他儿子的不是,加之华世源告诉她的那件事,新仇旧恨裹在一起,直令她怒火中烧,遂狠狠蹬了他一眼。
少微把这些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令公子现在何处?带我去看看?”
华夫人忙道:“殿下这边请。”
小厮去给华世源通报了一声,得知太子来探望自己,华世源总算觉得自己这些苦头没有白吃,刻意装出一副病弱模样,又在腹中拟好了对答:比如“能为陛下和太子殿下分忧,在下万死不辞”,比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以身犯险,如何能将那帮贼人一网打尽”,比如“不过是区区皮肉之伤,世源无惧”……
待太子进了屋,华世源撑着身体坐起:“参见太子殿下,世源腿脚不便,恕不能……”
按理说来探望病人,有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了,不过少微显然没有要免的意思,负手站在那里,打断了他的“恕不能”:“看起来华三公子恢复得还不错?站起来试试?”
言下之意就是礼不可废,见到太子还窝在床上不肯起,像什么样子。
华世源一时僵住了。
华夫人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只得磨磨蹭蹭下床,跪下给太子行礼,小腿上的箭伤疼得他嘶嘶抽气。
行完礼,少微这才让他坐下了。
华夫人看出太子有意刁难,敢怒不敢言,又想给儿子一个与太子拉近关系的机会,便推脱有事,顺道把华苍叫了出去。
华苍一走,少微就没了耐心,简单问了几句权作安抚,送了华世源一些补药,半点没给他“倾诉衷肠”的机会,就要起身出门。
来不及说那些打好的腹稿也就罢了,但有件事华世源实在不吐不快,尤其在看到华苍跟在太子身后,似乎很受重用的样子,更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急急喊住少微:“太子殿下,您知道我腿上的箭伤怎么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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