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忽然有一日,遇一闹事的街头痞子来砸场子,丛权因不能在山下私自使用法术而左右为难,发现小书生在暗里悄悄念了个口诀,这混蛋痞子霎时就变得异常听话,两眼发直,神色空洞,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茶馆,让周围的人看得是唏嘘不已。
丛权修为不低,自然是知道他念的是什么口诀——是魔修才会的,可以催眠神识,控制人心的口诀。
结果在他满脸正经问起的时候,书生也没有避讳地就告诉了他自己的真实身份,说自己是魔修,且问他怕不怕。
丛权也不是个死板的人,管他修习什么,只要不行恶,不滥用,又有什么需要过分在意的呢。于是他便由衷地告诉对方他不怕,他只是单纯的想和他交个朋友。姜舞哲听闻后,脸上先是微微有些惊诧之色,再是笑着点了点头。
可碍于九霄山的规矩,是不会这么放任门中人整日和魔修厮混,被抓住的话,绝对逃不过一顿重罚,于是,便使得这两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地相处到现在。
对此,丛容不但觉得自己的爹真是一朵奇葩,还是一朵非常大胆的奇葩。
他趴在桌上嘟囔了一句:“他个魔修,如果当时没有个痞子来闹事的话,说不定你现在啊,还被蒙在鼓里呢。”
可想而知,这姓姜的还不会是普通的魔修这么简单。能瞒过丛权的眼睛,想必修为一定不会浅到哪里去。
丛权无声地吸了口气,也趴了下来,说道:“其实啊,我总感觉他和我呆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开心。”
“不会啊。”丛容疑惑道,“我看姜叔叔他一直都笑眯眯的,和你也很谈的来啊。”
在他印象里,姜舞哲虽然长得会让人无端心生一种距离感,可他始终都保持着笑意盈盈的神态,于丛权说话也是一直直视着他,丝毫看不出会有哪里不开心。
丛权摆弄着茶杯道,唉声叹气道:“是吗,先前的确是很开心,后来就真的感觉有些不同了,好像每次开心的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他的笑似乎是故意装出来的。”
丛容沉吟片刻,道:“那肯定就是你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呗。”
丛权兀然抬起头,拍了下桌子,抗议道:“瞎扯淡,我哪里会得罪他!”
这句话有些响亮,丛容忙不迭皱起了眉,将一根手指抵在唇上,不停地“嘘”,示意他轻声些。
丛权如鲠在口,脸憋的有些泛红,无可奈何之下,他挥手道:“算了,跟你这乳臭未干的臭小鬼讲也是白讲,滚滚滚。”
他说完,便转身沿着床板那边走去,跨步上去,躺了下来,一副“我要睡觉,你快滚”的姿态。
丛容心想着这两人之间顶多就是闹闹什么小变扭,便没有多想,径直朝外走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一月后,姜舞哲率领千军万马的魔修大张旗鼓地攻入九霄山时,他才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仿佛飞来横祸,使人猝不及防。
这已经不是什么小小的别扭以及小小的误会可以解释的通的。
如今,死的死,逃的逃,他也没有可以去问事情的缘由的对象了。
这姓姜的究竟为什么要杀他父亲,为什么这种事非得降临在丛权的头上?
他凭什么要背负九霄山众人的骂名,他有做错什么事吗?
这些丛容都不明白。
―
回到现在,树影斑驳。
丛容不合时宜地拾起地上的一颗野果,心不在焉地吃了起来,吃的过程中,他朝白渊的方向偷瞄过去,想着:难怪他之前说我想不起来最好,原来是因为这样。
的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自尊心,都希望让别人看见自己风光的一面,落魄的一面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他还是因此而惊诧万分。要不是凤凰神女的那段话让他起了疑,他是绝对不会把白渊与当初的那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他更加想象不出白渊以前曾对他拳打脚踢,甚至还会骂脏话,以及……流过泪。
清风掠过裸露的土地,白渊低着头一语不发,两手紧紧交叠住,以丛容的视角,压根看不出他现在是怎样的神色。
但可以确定是,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神色。
丛容直起腰背,将手抵在唇前,轻咳两声道:“你别放在心上,我又不会对你有偏见的,只是有些意想不到罢了。想不到……我以前还真的见过你。”
白渊没应声,丛容顿了顿,接着道:“你之前说戴青钰我也见过,难道就是那条巨蟒?”
这下,白渊才稍作反应,轻轻地“嗯”了声。
丛容兀自道:“原来如此,我还真没想到。”
他又将视线窃窃投了过去,说实在的,白渊现在这样,又不禁让他浮想起了那小叫花子不理人的模样,怪……奇怪的。
不自觉的,他身体前倾,悄悄地将脸凑到对方脸前,试探着叫了下他的名字。白渊方才好像出了神,如今望见这突然近在咫尺的脸庞,微微一怔,赶忙侧首应道:“嗯。”
语气波澜不惊的,丛容似乎有些失落,说道:“怎么了啊,这被我知道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人都会有不想被人发现的一面,但现今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就没必要为此愁眉苦脸了吧,再说了,你我什么关系,用得着这么生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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