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要发班了。你可以检票上车了。”站务人员面含担忧地看着李秀联,默默地把纸巾地给她。
从回忆中出来,李秀联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被苦楚压得销售如柴的女人弯着腰,张开嘴无声地咳嗽了好几声,她要赶着去儿子说的地方,帮儿子偿还人情。
县里面赶往西洲市要两个小时,到市里面的客运站,李秀联站在车站内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咬咬牙招了一辆出租车。风大雨大,撑着伞的李秀联大半个身子被淋湿,越是着急就越是无法打开车门,坐在车内的司机师傅摇摇头,主动帮她开了门,“上来。”
李秀联点头弯腰,“谢谢,谢谢。”
“别谢了,大姐上车吧。”司机师傅催促着。
收伞上车的李秀联不敢坐实了,怕自己一身湿透弄脏了人家的车子,她局促不安地抱着怀里面的篮子,宝贝一般地搂着,脸上露出苦涩又满足的笑容,她快要见到儿子了。
“大姐去哪里?”
“我儿子让我去万象楼。”
司机嘀咕,“奇了怪了,今天怎么这么多去那儿的,鬼楼吃香了?”司机是个胆子大的,人家不敢接的生意他照接不误,打了把方向,车子行驶在大雨中,汇入车流很快就消失不见。
···
“妈你慢些,地上滑。”
“爸你自己都拄着拐呢,别去扶妈,我来我来,你好好走自己的。”
跟着哥哥改名字的马爱风扶着妈妈踏上了万象楼的台阶,又看到自家老爷子逞强地快速走,心里面这个无奈哦,“你们慢点儿,万象楼就在这儿,又不会跑。”
“你懂个啥,慢慢吞吞地多不虔诚,你哥哥托梦过来让我们过来烧香,当然越早来越好。”老太太进入大厅之后看到里面的人,哎呦了一声,埋怨着小儿子,“都怪你,让你早点出来,让你在路上开快些,现在好了吧,这么多人,什么时候轮到我们。磨磨蹭蹭的,你要是有你哥哥一半好,我们就省心了。”
马爱风嘀咕,“最不让你们省心的就是他好吧。”还托梦,说是来鬼楼上香,马爱风觉得老太太和老爷子又迷信了。
“你说啥?”老太太斜眼看儿子。
“没有没有。”马爱风急忙端正自己的态度,“我在怪天气,老天爷真是的,什么时候不下雨,偏偏这个时候下,真是不会考虑别人的心情。”
“呸呸,小儿口无遮拦,什么都瞎说。”急急匆匆走在前头的老爷子转身严肃地呸了几声。
马爱风,“……”快四十了,竟然被说小儿,算了,自己爹。
“请问,这里就是万象楼吗?”
有个怯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马爱风转身,看到个头发花白、弯着腰弓着身的老人家,老人家臂弯上挎着个篮子,宝贝地护在怀里面,整个人后背都湿透了,但那个篮子干干爽爽。
马爱风心中长长地叹息,又是个苦命人,嘴上说:“是的,阿姨也是来给龙神上香的?”
“是啊是啊,还有见见我儿子,我儿子给我托梦,只要我来万象楼给龙爷上香,就能够见到他。”李秀联慈爱地看着手上的挎篮,粗糙的手轻轻地在上面拍了拍,“我给他准备了他最爱吃的煮鸡蛋,我还连夜给他做了新衣裳,让他到下面体体面面的。”
李秀联双眼通红,昨天白天在店里面洗碗的时候忙着忙着突然睡着了,在梦里面她见到了瘦弱的儿子,说起了很多很多事情,母子两个仿佛回到了多年前。
那天被打的好疼啊,母子两个一身伤痛,但他们团聚了,真正的相聚了。她从缝在裤腰处的内兜里拿出了几张钱,割了一刀肉、买了几个蛋,给儿子煮了香喷喷的一顿饭,儿子直说好吃。
后来啊,后来她的儿子还是离开了,因为和工头签订了合同,必须干满三年才能够走,不然辛辛苦苦赚的钱一毛也拿不到,还要赔工头钱。
儿子说,签订了合同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小学文化的李秀联不懂法律为什么不让未成年的儿子待在自己身边,但儿子说违反了法律要坐牢、吃官司,她再多的不舍也只能够放了儿子走。
三年,只要三年她就可以和儿子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但三年后,她等到的不是活生生的儿子,而是一具脑袋开了花的冰冰凉凉的尸体。
··
“大妹子别哭,我们哭了,孩子们怎么走的踏实。”马爱风看着她妈安慰着挎篮的阿姨,“等轮到我们了给龙神大人上柱香,让他保佑我们儿子在下面太太平平的,早日投个好胎,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想不开了。”
“嗯嗯。”李秀联抽噎着说:“大姐,两年了,我闭上眼睛就看到了儿子的脸,心里面跟有刀子捅似的,等会儿见了他,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寻死,为什么不要妈妈。”
老太太愣了愣,眼眶跟着红了起来,“我家那个孽障工作的好好的,还准备开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没有任何自杀的预兆。有一天晚上急急忙忙出去,说很快回来的……呜呜,三天后回来的是他的尸体,从这儿跳下来的,十多层跳下来的啊,摔得没有人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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