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不要再去想这些陈年旧事了……我用力摇摇头,驱除掉脑中祁烈的影子,把目光又拉回到拓拔弘身上。他还在精神十足地批阅公文。这个人,难道从来都不会困的吗……
毕竟是接连两晚没有好睡,没过多少时候,我已经困得东倒西歪,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勉强站在原地撑了一会儿,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总是不断地往下掉,再捱片刻,终于坚持不住,偷偷向后退了一步,靠在帐角的柱子上闭目小憩。
“江逸。”正睡得迷迷糊糊,拓拔弘突然开口,“你跟萧冉的交情很好?”
“唔,还好吧……”我眼也不睁地随口应答。
“你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没有啊。只是认识而已……”
“哦。”
拓拔弘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过一会,我又昏昏沉沉地快睡着了,拓拔弘再次淡淡问道:
“你认识萧冉有多久?”
“半个月吧……”
“真的?”
“对啊。”
“你很了解他的事?”
“也没有……”
……
又一阵沉默。
“江逸。”就在我第三次即将进入睡眠状态时,拓拔弘突然用平淡的语气问,“如果是这样,你怎么会知道萧冉今天会有危险,并且早有准备地救了他的命?”
“……呃?!”我脑中激灵一下打了个冷颤,所有的睡意都被这句淡淡的话语吹到了九霄云外,身体也立刻站得笔直。“你说什么?”
拓拔弘微微一笑。“你的警觉性还挺高的。困成这个样子也没忘了时刻保持警惕。”
见鬼。他该不会以为我睡着了就会变白痴吧?我揉揉眼睛,有点好笑又好气地想。难道他以为我会象喝醉酒一样地睡后吐真言,想趁我困劲大发的时候套我的话?我要是有那么容易上勾,还能活到现在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拓拔弘一步也不放松地逼上来。
“……”
我还在判断他是在拿话套我还是真的在当时看到了一切,并且考虑着是否要编个谎话骗骗他,拓拔弘已经抢在前面开了口。
“别想打主意骗过我!”
拓拔弘‘啪’地丢开手中的最后一卷公文,推开桌子,带着危险的气势走到我面前,眯起眼,一脸不容拒绝地说:
“拿出来。”
“什么?”虽然已经猜到他要的是什么,我还是装作胡涂地眨眨眼。
“还有什么?当然是你舍不得吃的那枚枣子。”
……
看来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我耸耸肩,只好放弃了蒙混过关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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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银月芒。”拓拔弘放下手中的小刀,从剖开的枣核中拈起那枚轻如飞絮,细若微毫的小小银芒,在烛火下面细细打量。
我皱眉不语。银月芒是最危险最杀人于无形的一样武器,它的体积过于细小,又异常锋利,射进人体内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受袭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顶多象被蚊子叮了一口那么轻微。
它上面淬的药物并不是见血封喉的烈性毒素,而是一种慢性奇毒,会在人体内潜伏半月开外才始发作。此前中针者一无所觉,而毒性一旦发作,便会在短时间内离奇猝死,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如果萧冉中了它,只怕死了都还找不出凶手是谁呢。
这种暗器极为罕有,江湖上难得一见,看来萧代为了除去萧冉,还真的下了一番功夫——他要杀萧冉,又不敢公然谋害本国的储君,也只能借着宴饮的机会偷施暗算。他下手的方式如此巧妙,毒性又不会当场发作,等半个月后萧冉突然死于非命,谁又能想得到他身上?
这个计划倒也堪称天衣无缝。只可惜偏偏无巧不巧地遇到了我……
“你怎么会事先知道他们的计谋?”拓拔弘淡淡地问,目光却锋利得宛如刀剑,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一副不容我有所隐瞒的迫人气势。
不过,如果连这点眼神都能吓倒我的话,那我也不是祁越了。
“我不知道啊。”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拓拔弘目光一寒。
“你、不、知、道?”
他哼了一声,一字一顿地冷冷反问。
“别告诉我你只是碰巧把筷子伸到萧远胸前去的。”
我当然不会以为拓拔弘有那么傻,不过……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笑了笑,用同样的语气淡淡反问,“别告诉我在烟火熄灭的那一瞬间,你只是碰巧才看到我出手的。”
绚烂多彩的美丽烟花,变幻无方的新奇杂耍,足可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和注意。事情发生的那一刹那,所有宾客都应该正在观看场中的表演。当时的厅里一片黑暗,我动作的幅度并不大,出手又轻快敏捷,无声无息,连身边的萧远都一无所觉。拓拔弘隔得那么远,有什么理由看得到?
除非他早就预先知道了萧代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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