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北燕王的心意到底如何,储位的归属有无确定,下手的人又是不是拓拔圭,现在全都无从得知,只能由我们自行推测……
不管是出于谁的指使,这位刺客的来头不小,也一定受到了有力的庇护,要搜出他的踪迹殊非易事。我带领京城禁军和五城巡戍营不眠不休地搜了两天,几乎把全城都翻了一个遍,也没能找出他的藏身之处。
其实并不奇怪。说是全城,毕竟还有我搜不到的地方。
一个地方是东内城。那是皇子亲王、各国使节的居住所在,禁军未奉特旨无法擅动。而另一个地方自然是皇宫。
以我做西秦国主时的经验,皇宫看似守卫森严,滴水不漏,其实是整个内城中最大、也最容易藏人的地方。宫中步步守卫、处处禁区,太多寻常人想不到、去不到、不敢问、也不能问的地方和禁忌。外人到了宫里固然是晕头转向,寸步难行,但若是得到宫中有力人士的庇护,那却是连内廷侍卫都找不到的。
这两处的地方非我的力量所能及,而我亦有把握,凭着我和易天雷鸣的能力和配合,对京城各处的搜索十分严密,没有出现什么漏洞。因此,北燕王一脸严肃地问起搜查结果时,我的态度异常坦然,并没有因为未能达成任务而心虚胆怯。
北燕王并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刚愎暴君。刚听到一无所获的搜索结果时,脸色虽然有些不悦,但听我详细解说过这两天的搜索过程及我的分析之后,脸色渐渐有所缓和,沉吟良久,突然出人意料地道:
“江逸,你不必继续查下去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来,陪寡人出去走一走。”
我有些愕然,但当然没理由拒绝他的命令。跟着北燕王出了文华殿,一路北行,竟到了皇宫后院的天命山。
天命山并不算高,跟真正的大山相比,只能算是一座小小的山丘罢了。但在地势平坦的京城之中,却要算最高的一处所在。山顶最高处建有一座宏伟华丽的高台,叫做承天台,是北燕每逢大节庆典,北燕王祭祀天地的地方。这里在宫中是一处禁地,平日由侍卫重重把守,从来不许人进入。北燕王自己如无大事也从不来此。今天他为什么突然带我来到这里,我可真有些猜不透了。
第八章
到了那里,北燕王命跟随的侍卫等候在山脚下,只带着我一个人上了承天台。
承天台高达十丈,气势恢宏,又建在高高的天命山顶,越发显得巍然独立、高耸入云,颇有举手承天、君临万象之势。
时值正午,耀眼的阳光明晃晃地洒下来,照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山顶的风势颇为强劲,吹得身上的衣袍猎猎飞舞,在如此强烈的阳光下,竟也透出几分凛凛的寒意。琼楼绝岭,临风而立,真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北燕王手扶栏杆,站在承天台的最前方,俯视眼前的辽阔天地。虽然苍老的身形已颇显枯瘦,却仍有一股君临天下的雍容气度,令人不敢心存轻视。
“江逸,你过来。”
北燕王招手把我叫到他的身边,指着前方道:
“你看,眼前这千家宫阙、万家烟火,还有远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沃野良田,高山大河,都是我北燕所辖的疆土。我拓拔氏的先祖世代经营、守成创业,不知花了多少精神、流了多少血汗,才打下今日这一片江山。当年我壮年继位,豪气凌云,誓要让北燕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国家。几十年来,我率领大军开疆拓土,南征北战,吞并了无数边境小国,疆土达到前所未有的广阔辽远,北燕的国力也盛极一时,确实成为了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这样一片大好基业,若不能在后辈手中发扬光大,我就算死了,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
我默不作声地站在北燕王身边,听他大有感慨地指点江山,心知他必有一番重要的话要讲出来,一时便也不急着接口。
北燕王亦并未期待我的回应,他头也不回地凝目遥望着眼前的天地,慨然道:
“北燕立国以来,世代相袭,立储不分嫡庶、不论长幼、不问出身,唯以贤能才识选拔储君。全赖于此,北燕才能够一代盛于一代,而终于成就了今天的一番霸业。寡人深知祖宗立下此项规矩的重要,因而自有子以来,迟迟不曾册立储君,一心想选一个出类拔萃、才干过人的皇子继承王位。谁知道寡人虽只有三个儿子,却是个个精明强干、野心勃勃,而且各有自己的一派势力,彼此互不相让,明争暗斗,倒搞得北燕政局不稳,内患频生。我原本是不急于匆匆立储,后来却是迫于形势而不敢骤下决断。事情迁延至此,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倒是我所始料不及的。”
“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儿子,我心中自然不愿有所偏袒,希望给他们一个公平的机会。他们想争储位,立党结派,在朝中暗自较劲,在公务上各不相让,这些我都可以容忍,也不妨借此看一看他们各人的本事。可若是发展到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地步,我便再也不能坐视了。”
“大王早就该做出决断。容忍三位皇子的势力不断坐大,必然埋下日后的隐患。就算储位有了明确归属,也随时可能出现变乱的。”
我叹了口气,老实不客气地批评道。
北燕王的气量确实不小,对我的批评毫无愠色,反而看着我笑了一笑,转开话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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