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诡异的昼夜飞速交替,梅林破败了又开,开了又败,不知过了几度冬夏。
我怔然地回过头,见映的屋内光线忽明忽暗,屋内偶尔有人飞快的来了,又飞快的走了,有时是慕贤,有时是雨燕和越喜。慕贤每次来都要与我说些什么,只是他说得太快,走的也太快,我想抬手拉住他,却抓了个空。
雨燕和越喜大多时候则是静静的陪着我坐一会儿,我看着他们年轻的脸庞,更是恍惚。
终于有一日,有一人走进了我的屋子。
屋内光线终于停止变幻,定在阳光明媚的这一天。
我起身将竹椅让给他,自己去案子前的木椅上坐了,我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水月君也不推辞,他闲适的坐在竹椅上,侧眸看我,道:“鹤别,有什么事要在这里说?”
他看我的眼神如有实质,我一惊,想要问道他“这次你看得到我?”
谁知开口却是:“我想向水月君赔罪,又怕你动了真怒拂袖而去,想来想去,还是在我的地盘好些,这样你要走时,我也方便拦住,多解释几句……”
水月君难得的微微皱眉,道:“何事?”他想了想,慢慢道:“若是你每次都说带逢春来见我,却屡屡没带的事……倒也不必……”
我走到他面前,缓缓矮下`身子,略微仰视着他冷淡的面容道:“水月君,鹤别一向自认光明磊落,但这一次我……哎,我越是与你真心结交,我越是觉得不能骗你,此事不说出口,我坐立难安。”
水月君怔了一下,漾出一丝不明的笑意,道:“你能骗我甚么?”
他的手指停在扶手上,我盯着看了看,低下头有意无意的用脸颊蹭着他的手指,带着几分讨好道:“仙界都说你冷心冷情,旁人的事断不会插手,但是我却有一件事想要央求你,那年你来孤山,我便起了结交的心思……这才……”
水月君玉脂般的手指轻动了一下,却没有抽回去,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今日为何又要说与我听?”
我软了口气道:“这些年与仙君相交,只觉相见恨晚,我本想断了这个念想,自行去寻他法,但是都毫无进展,思来想去也只有水月君……唉,我实在怕我这心思玷污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我小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生怕他真的拂袖而去。
谁知水月君摇头道:“无妨,与你饮酒下棋,只因我情愿,我并不在意你所为何来。”
我只觉得心中悸动,道:“出身不论,居心不论,水月君当真是仙胎所化,心性天生光风霁月?”
水月君道:“是你杂念太多。”
我微微一窒,道:“难道水月君自化形以来,从未有过在意之事么?”
水月君这次思索了许久,道:“……有。”
“什么……”
水月君望着窗外,清清冷冷道:“我偶尔会想,你何时会来。”
“……”只这一句,我便觉得窗外拂进一层暖风。
那和煦的暖风挟着几片不知名的花瓣纷飞我与水月君之间,我抬手捻住了它。
水月君仍是望着窗外,却罕见的开口问道:“我只是想不到,你会有何事求我?”
我一听此言,便立刻收了那些飘散思绪,正色道:“水月君,三界中所有禁术秘法皆藏于你处,鹤别斗胆问一句,可有压抑妖怪食人本性的法子?”
水月君怔怔的回过头看我,我忙道:“我知道此事担着很大干系,水月君若是为难……”
水月君道:“你现下已然飞升上仙,不受妖怪本性所扰,为何还有此一问?”
我也愣了愣,道:“我虽成仙,但是我在妖界的朋友们依旧无法解脱,上次来镜湖找我的雨燕,他顽皮可爱,与我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仙君也是见过的——更何况除了他们,凡人亦饱受妖兽侵扰,家破人亡比比皆是,他们都这样痛苦,我一人成仙又有何用?”
水月君像是认真思考着我的话,却仍是不解道:“这与你有何关系?”
我肃然道:“我见到了,就要管。”
水月君动了动唇,似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声,道:“藏书阁中没有记载此法的书。”
纵然早有预料,但是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我还是心如刀绞。
水月君又道:“不过,有几本溯及妖界来历过往的古籍,也许其中有些线索。”
闻言,仿佛灰烬中残存的微弱火苗一般,我的心中骤然一晴,情不自禁拉住他的手道:“仙君可愿借我一阅?”
水月君这次缓缓抽回了手,道:“不愿。”
我急道:“为何?”
若是天规使然,我定不能拖累水月君,只得另想个把罪责全揽过来的法子,若是他是惩戒我的别有居心,我也只得好好赔罪了。
水月君的黑眸毫无躲闪地望着我,道:“既然你为此而来,那么……我借你之后,你便不来了。”
“……”我忍不住覆住脸,道:“水月君,我本以为……我已是天下最坦荡之人,未成想遇到你,真是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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