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殊君继续道:“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那白鹤越变越小,越变越小。”
我道:“这也对……和我预料的一样。”
“再后来,那白鹤就变回一颗蛋了——这,和你想的一样么?鹤别君!”
我瞠目结舌地怔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变成了一颗蛋?”
云殊君冷笑连连,道:“对,一颗蛋,鹤别!你还有脸问?!”
我不可置信道:“这些年都没有孵化?”
云殊君顿时暴怒道:“我去孵吗?还是让雨燕麻雀去孵?”他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寒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小心翼翼道:“这……我的确不曾料到,我……以为……”
“你以为……鹤白如你所想,化成了白鹤又化成了人,与我恩恩爱爱地老天荒,早把你忘的干干净净了!”
我抓着他的手腕,轻轻扯了下来,心思却还在鹤白身上,不禁皱眉道:“这……怎会如此?你可探查过蛋中是否有魂魄?”
云殊君渐渐放开我,坐了起来,他像是思忖了一阵,道:“……没有,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也跪坐了起来,一边苦思冥想,一边循着空中的血腥气,试探地抚上他的腰身想要寻到伤处,他只顾着与我生气,身上的剑伤就任由它淌着血,血腥气越发弥漫。
他默默地任由我动作,摸至腰侧,他突然身子微颤,瑟缩了一下。
自从认识他,便总是看着他受伤,零零碎碎数不清了,大多时候,他都十分冷静地料理好自己的伤势,那剜心之痛,那割裂血肉的伤害,这一切仿佛对他来说都是那样不足为道。
我捻了捻指尖的粘稠,叹气道:“鹤白的事,容我想想……只是你的伤处莫要耽搁了。”
云殊君不知是也想按住伤口,还是怎么……竟然也覆上我的手,随后消沉道:“你在想什么?在想,云殊君原来也是会疼的么?”
我被他说中心事,只道:“你虽有妖力护体,也不要这样不爱惜自己……不要让旁人为你担心。”
云殊君道:“这世上若论‘不爱惜自己’这件事,有你专美于前,我也不算什么。”
听他句句带刺,像是极为气我,我一时却有些隐蔽的欣慰。
我想,他这样生我的气,心中定然还是挂念我的……原来他也希望我活着……原来……他为了我这样伤心。
想到这里,多年来早已心灰意冷的心中,竟然缓缓溢满了暖意。
我又叹了口气,抓着他的手腕晃了晃,道:“快些使个疗伤术出来。”
云殊君这次不再反驳我了,点燃了疗伤白雾,一股清凉之意顺着他的手腕散下来。
我抓着他的手按到伤处,谁知刚一按上去,那疗伤的法术便散了。
我一怔,随机反应过来,哄道:“莫要闹了,疗伤术。”
他的手腕全然没有用力,被我一晃,又晃出一个白雾,我再次抓着他的手覆上腰侧,果然刚一挨上,那雾又消散了。
我渐渐蹙起眉,略带责备地唤了他一声:“云殊君。”
云殊君淡淡道:“干嘛?又不是我故意所为,我们还置身幻境中,这疗伤术自然时灵时不灵。”
“好罢。”我只得撕下我的衣摆,一圈一圈绕过他的腰腹,最后打了个结,道:“先凑合一下,出去后你记得要好好休养。”
云殊君似乎对于“出去”兴趣缺缺,他曲起一条腿靠在车厢上,道:“出去后你想要做什么?”
我略一沉吟,道:“我会和你一起走。”
云殊君似乎怔了一下,我继续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为你搞清楚鹤白的魂魄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云殊君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从一开始,也许是在你被隋河暗算那日,也许是你在孤山自戕时,早已无处可寻了……甚至,‘他’究竟是谁,原名是什么,我们都再也不会知道了。”
我听他兴味索然的口气,忍不住道:“云殊君……可是你那样爱他……”
云殊君道:“爱的是他,还是他体内的你,我已经分不清楚了,当年为了分清楚此事,我逼死了你,那之后,我无时不刻不在悔恨煎熬,我当年想,定是我说的话伤了你,你不愿原谅我了,后悔了许多年,我为了好受些,便开始恨你,恨你高傲,恨你决绝,恨你为了那些不假思索的话就自戕,恨到最后我才明白……伤人的话本就不该说出口……”
“我不曾……”
云殊君打断我,长舒了一口气,道:“现如今你还在我面前,这已然是天命垂怜于我了……说不定我遇到的所有倒霉事,就是为了换来这一次反悔的机会,至于旁的事,我不愿也无力分清楚了,我想……人世间的感情,大抵都是这样千疮百孔的罢。”他摸了摸我的脸,平静道:“而你……你也不要追问我了,好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泼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