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玄和绛云出房门之时,便看见了这番qíng形。褚闰生一眼看到他们,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推搡着下了楼。
绛云不解,急忙追了上去。池玄并不多想什么,跟上了众人。
……
待到了河口,果然如那士兵所言,河水翻滚,热气灼人,宛如沸腾一般。河面之上,浮着无数死鱼,皆已被热气煮熟。大雨倾盆,冷雨落入河水,溅起滚烫的水滴,带出一丝丝诡异的腥香。
岸边,已有不少百姓起了香案,叩头拜着龙王,口称“龙王息怒”云云。
“褚少侠,您看,这是何方妖孽作祟?”
褚闰生听得身旁的将领如此发问,尴尬地笑笑。以他现在的道行,怎能看出端倪?他回望河面,却是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穿透了河水,清清楚楚地看见河chuáng之上,有一环金轮。
他心头一震,猛地回神,眼前的,依然是沸腾的河水,漂浮的鱼尸。方才所见,是幻觉,还是……
他心神一慌,一瞬间竟是感动了。他弃了无谓思考,疾步向前,想一探究竟。他刚要触击水面,手腕却被紧紧捉住。
他抬眸,阻止他的人,正是池玄。
池玄开口,道:“凡人ròu身,会被这河水灼伤。”
“可是……”褚闰生刚想说出因由,却又想到,若是方才所见,只是他的幻觉,仅凭幻觉就让池玄涉险,未免太过糙率了。而且,即便不是幻觉,现在的幻火,还是他的师弟么?他移开视线,笑了笑,道,“我好奇罢了。”
池玄望着他,道:“河下有什么?”
褚闰生望着河面,只是沉默。
一旁的绛云见那二人样子奇怪,上前道:“我不是凡人,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她说罢,刚要入水,却被褚闰生一把拉住。
绛云微惊,却见褚闰生望着她的眼神凝重无比,让她心生惧意。三人在河岸边僵持之时,围观的众人已是惊惶万分。几名将领更是焦急,只是此刻大雨,也分不清他们额上的是雨水还是汗水了。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开口,道:“几位师侄,可要我指教一二?”
褚闰生微惊,这声音虽然熟稔,但一时半刻,却想不起是谁。他转头,望向了围观人群,只见人群之中,站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他一身靛色衣衫,腰系白玉坠,手执素白纸伞,在这倾盆大雨之下,身上却不着半点污秽,自带了一份矜贵之气。他姿容清秀,眉目之间带着三分笑意,正望着褚闰生一行。
褚闰生认出他时,微微低头,尊了一声:“张高功。”
此人,正是上清派华阳观高功张惟。
张惟慢慢走出人群,站在了河边。他含笑看了看褚闰生,目光继而淡淡扫过池玄,最后落在了绛云身上。
张惟微微皱眉,继而笑道:“我虽有很多事要问,不过,暂且压后吧。”他望着沸腾的河面,道,“待我先看看这河里的是什么东西。”他说罢,轻轻抬起了右手。
只见两名道童手捧木匣,快步而来。待走到张惟的手边,一名小童打开了匣子。匣中之物,竟是笔墨纸砚。另一名小童取出笔来,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他掌心。继而,两名小童取纸,各执一端,在张惟面前展开。
张惟执笔,轻轻一转,往匣中的墨砚上一抹,笔尖瞬间染成了朱砂之色。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来。
那字体龙飞凤舞,实难辨认。褚闰生却知道一二,这便是用来书写咒文的“云篆”,字体仿那云气变换,蕴含道法万千。
只见张惟书罢,轻叱了一声,那朱红之字竟离纸而出,冲向了河面。刹那之间,河水分列,露出了灼热的河chuáng。
河chuáng之上,俨然有一环金轮。那金轮径长四尺,身宽六寸。轮身布满赤红云篆,烈烈火焰环绕轮身。诡异的是,那火焰竟是青幽之色,隐隐有哀鸣之声,从火焰中透出,骇人可怖。
看到金轮之时,绛云脱口而出,“圈圈?!”
褚闰生早已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反应。万千思绪纠缠,理不清,说不出。只是,心中的欣喜如此真切,叫他无所适从。
一旁的张惟看到那金轮,眉头微皱,轻声道:“好重的煞气……”他言罢,又提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数行字来。瞬间,纸张碎裂,化作无数符咒,飞向了那环金轮。
符纸无惧火焰,覆上了轮身,环绕着金轮的火焰霎那熄灭。万千符纸转而化作了锁链,将金轮牢牢绑缚。
张惟抬手,轻轻一召,锁链牵着金轮,飞上岸来,落在了他面前。他微笑,放笔回匣,河水瞬间合拢,再看之时,已不再滚烫沸腾,回复如昔。
人群中骤然爆出了欢呼声来。
褚闰生也松了口气,他举步走到张惟面前,笑道:“张高功道法jīng湛,弟子钦佩。”
张惟笑道:“好说。”他转而看着池玄,道,“你周身的罡气弱了许多,何故?”
池玄平淡道:“不知道。”
这句回答让张惟的笑意一滞。褚闰生见状,正想着怎么打圆场,一旁的几位将领却迎上前来,道:“褚少侠,这位是?”
褚闰生见有了台阶下,便笑道:“这位是我的师叔,上清派华阳观的张高功。”
将领闻言,立刻恭敬道:“原来是高功!素闻上清派的十位高功各个法力高qiáng,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今日全蒙高功出手,才能制住这金轮!”
张惟的脸上笑意浅淡,只道:“降妖伏魔,本就是修道之人的本份,不必言谢。”
几位将领听得此言,愈发感激。忙请张惟及褚闰生一行去营中歇息。
张惟倒也不推辞。褚闰生见状,心头只剩了无奈。论辈份,张惟是师叔,如今也只得听他吩咐。只是……
他抬眸,看着那被锁链绑缚的金轮,心头百感jiāo集。
幻火之事,当说还是不当说呢?
这时,张惟察觉了褚闰生的视线,含笑道:“此物煞气极重,沾染妖邪之气,祸害乡里。待我布下道坛,将它镇压,必可永绝后患。师侄不必担心了。”
听到这话,褚闰生愈发无奈。他只得尴尬笑笑,不置可否。
张惟不再理会他,随那几名将领回营去了。
绛云这才上前,拉了拉褚闰生的衣袖,皱眉道:“闰生哥哥,你不要幻火了?”
褚闰生闻言,心弦一震。蓦得想起,自己曾问过那红发金眸的少年可有什么想做的事。那时,那少年笑得诚挚,只道:幻火答过了,师兄忘了?……我想守在师兄身边。
只是想到这里,他心上一阵抽痛。真的,回不来了么?
……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我要诚恳地问一句:张高功,你喜欢jī腿便当,还是猪排便当?
张惟:……有三文鱼的么?
闰生:我想吃酱爆猪肝便当……
幻火:我的便当到底算领了还是没领呢?
睚眦:我要复活!!!
绛云:= =???
池玄:……
那只:= =
狐狸:= =|||
☆、兄弟 [四]
但说褚闰生一行随张惟进了军营,自然是被待为上宾。营中虽然简陋,倒也准备了几件舒适的营房供众人休息。
张惟却不着急,决意要先将金轮封印。他吩咐座下道童,在营中空地之上布下道坛。此处乃是河堤之旁,并无可供布坛之物。两名道童在空地上站定,各自从袖中取出了什么,往上一抛。
只见七十二支青纂从天而降,直cha入土,围成内外三圈。这时,一片青黑幔帐覆下,如灵蛇般缠上那些青纂,结出了三层道坛来。此时张惟提笔,在纸上轻画几笔,瞬间,七十二面红幡挂上青纂,无风自舞。此时,虽依然是大雨倾盆,但这道坛之中,却无一丝雨滴。坛内光芒眩目,青纂之上,隐隐悬着一道虹。
营中将士看到这般qíng景,无不惊叹。
张惟伸手一招,喝道:“来!”
只见锁链缚着金轮,飞将过来,落入坛中。刹那之间,锁链又化回了符纸,纷飞而去。
众人被隔在道坛之外,自然看不见坛内qíng形。但却依稀可见,坛中金光飞溅,火焰奔流,似要破坛而出一般。但那七十二支青纂纹丝不动,红幡也止了翻飞,静止下来。
看到此qíng此景,褚闰生只觉心中压抑,难受万分。脑海中,忽生了两个字:咒解。
就是那一瞬间,这两字竟要脱口而出。他一慌,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平复下自己的心神。
张惟含笑,道:“这妖物不同一般,需在坛内镇上七天,去其煞气,然后再埋在清静之地,以玄石镇压方可。”他转头,望着众将领,道,“这七日,我便在贵营叨扰。这七日之内,无论何方妖邪来犯,我都会为诸位抵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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