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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三蛇盘踞之处,一片安宁。
凌霄抬头,看着那三条巨蛇慢慢缩小。忽然,三蛇一顿,眼看阵法要破。凌霄见状,回头望向了褚闰生。
只见他眉峰紧皱,额角浮汗,略透辛苦之色。然而,他的身姿却半分未动,甚至连双目都未睁开,如此片刻,那三蛇复又首尾紧衔,旋转起来。
凌霄暗暗松了口气,忽听周遭响起悲愤呼喊,声声唤着“普煞”……
不等她细辨,一点火光飞落,化身为那赤发少年。他的身形虚幻,形容愤怒,一双金赤眸子直直盯着褚闰生。
“普煞!为什么收阵!”
褚闰生自不答他,继续做法。
少年bī近几步,道:“住手!你这样收阵,置我于何地?!”
眼看褚闰生不答话,少年恨恨上前,想要伸手阻他。
这时,凌霄开口,道:“未央、芙蓉,别让他靠近公子!”
一旁的花妖柳jīng闻言,分别唤出了明剑和晦剑,攻向了那少年。
少年的神qíng中显出轻蔑来,他抬手一挥,烈火顿生,袭向了那二人。然而,火光不过一闪既灭,全无半分威力。少年蹙眉,眼见那双剑即至,他却依旧不闪避,只道:“哼!我虚身幻形,剑器能耐我何?”
柳未央和叶芙蓉对望一眼,出声令道:
“明光dòng天!”
“暗影噬地!”
霎时间,明光与晦色jiāo织,凝成无数虚幻剑锋,刺向了那少年。少年躲闪不及,被那些剑锋刺透。他原本虚幻的身影被割裂成千万片,化作火屑,陨灭在yīn阳jiāo织的异景中。
柳未央和叶芙蓉收剑,退身站定。凌霄上前,笑道:“辛苦了。”她说罢,回头望向了褚闰生。然而,他的神色却愈发痛苦,唇角竟渗出鲜血来。
凌霄大惊,刚想要上前查看。却听那少年的声音带着骄狂响起,“我是他的命元所系,伤我等于伤他……”
凌霄闻言,回望声音发出之处。只见火屑飞舞,重又凝聚,化出了少年的身姿。那少年的脸上虽有笑意,但眉宇间却带了凄楚之色,他望着褚闰生,道:“普煞……她们是你的人?你想杀我?”
褚闰生却依旧闭目打坐,并不应对。
“回答我,普煞!”少年愈急,出声吼道。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普煞,你忘了么?我们是兄弟啊!”少年咬牙,悲愤道。
“你的普煞已经死了……”
褚闰生的声音幽幽响起,他语气冷漠,隐带一丝嘲讽。
少年惊愕,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褚闰生这才睁开了眼睛。他放松了坐姿,抬起左腿踩在软榻上,左手轻抬,拭去唇角的血渍,继而搁在了膝盖上。他含笑,望着眼前的少年,道:“我不是普煞,我是褚闰生。”
少年不信,厉声道:“不可能!我不会认错的,你……”
“我是他的转世,更有他一分元神,难怪你认错。”褚闰生笑望着他,答得轻巧。
“可是你先前明明……”
不等那少年说完,褚闰生便打断道:“先前我是骗你的。否则,你岂会为我引开那一群麻烦人物。”
“你利用我?”少年的声音竟起了微颤。
“没错。”褚闰生笑了笑,道:“多谢你,我要做的事,总算做完了。”他说着,伸手指了指天空。
少年抬头,就见三极吞虚阵完全收尽,空中只有一环金光。他的脸上顿生惶惑,惊恐之色又起。
“如今阵法已收,你还不回来么?”褚闰生道。
少年收回眼神,复又望向他,低低问道:“为什么……”
褚闰生并不答他,只道:“其实,我也是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当年是你成为了‘初鬼’,而不是普煞。”褚闰生顿了顿,笑道,“唯有普煞那般心xing坚定之人,才能在吸收了那么多力量和记忆之后,不至于迷失心智。而你,根本做不到。”
少年的神qíng愈发惶惑,他qiáng压着qíng绪,质问道:“普煞,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不是说了么?我不是普煞。”褚闰生摇摇头,道。
“普煞……”少年的神色顿生悲凉,他一字字道,“以前的事你明明记得。难道,你不想实现我们的理想了?”
“以前的事,我的确记得。不过,理想么……”褚闰生笑意一收,声音一沉,道,“死人,没资格谈理想。”
“你……”少年大惊,但那惊骇不过片刻,他怒气陡生,咬牙怒视着褚闰生,吼道,“我杀了你!”
褚闰生笑了起来,他开口令道:“金轮!完形!”
言罢,空中那环金光飞纵而下,一下子环住了那少年。少年毫无反抗之力,只得声声嘶吼:
“吞我?你休想!你休想——”
金光之中,火焰爆裂,但那力量却被禁锢难发,只有点点火星漫出金光之外,却也不过翻飞片刻便陨落熄灭。
褚闰生看着眼前景象,连姿势都未曾动过。他轻叹着,如自语般道:“我还活着,就qiáng你百倍。心念坚定,便以我为尊!”
言罢,金光骤亮,吞没一切。那少年的嘶吼终被湮没,再不可闻。金光褪尽,那少年站立之地只余下了一环金轮。轮身金光四溅,火焰暗流,那鲜明之形,宛若重生。
褚闰生这才松了口气,淡淡而笑。
正在这时,风过,桃叶摇晃,引动一片叮啷之响。只见一人,缓步自桃林中走了出来。
看到此人,褚闰生稍稍皱眉,继而笑尊了一声:“尤高功……”
前来之人,正是尤从之。他看了看褚闰生,又看了看凌霄一行,开口道:“你怎与这两只妖物在一起?”
褚闰生想了想,道:“弟子道法平庸,被妖物追迫,多亏这几位姑娘相救。妖物之说,弟子不知。”
尤从之望着他,抬手捋着一缕发丝,柔声问道:“我方才察觉晦明双剑的剑气,此物应是华阳观薛观主的法宝,何故在此?”
褚闰生沉默片刻,应道:“弟子不知……”
“不知?”尤从之缓缓走上前来,掠开自己耳畔的发丝,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那你知不知道,人说谎之时,声音会有变化?”
褚闰生闻言,微微一惊。他蓦然想起,乾元观主施清雯在世之时,他也曾在她面前言不由衷。那时,施清雯就曾说过同样的话。乾元观专修道乐,对声音何等敏锐……
他无奈而笑,略带无力道:“尤高功明察,弟子方才的确是说谎……薛观主和施观主早已死在太上圣盟手下,他二人临死之前,将道行和法器传给了我。”
“你?”尤从之皱眉,“若你得他二人功力,道行更在我之上。但你入宅之后,从头到尾皆是袖手旁观,怎么讲?”
褚闰生笑答:“尤高功,你可知道自己已经中计了?”
尤从之不解。
“这宅院之内,本封着一件至凶至恶的法宝,其中拘索着万千jīng魂。先前在宅外,李延绡是故意引你和陈高功入宅。上清派素来行善济世,看到jīng魂作乱,你二位必定做法度魂。只是这样一来,那法宝的主人会被夺去法力、损毁元神。他qíng急之下,必然对二位出手。这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褚闰生慢慢说完,长叹了一声,无奈道,“不瞒高功,那法宝的主人,就是我……”
尤从之听罢,心中愕然。他细细忖过那段话,道:“原来你就是李延绡口中那个道法出众,智谋过人的上清弟子……”他皱眉,沉声道,“既是如此,为何不如实相告?”
褚闰生反问:“若如实相告,结果有何不同?”
尤从之沉默,无法作答。
褚闰生忽然笑了起来,笑意染得他双眸水亮,明朗非常,“天道贵生,无量度人。你们的道理,我懂。而我的道理,也很简单……”他的声音渐而低缓,“……人不伤我,我不伤人。”
尤从之听到此处,道:“虽不甚明白你的道理,不过,你的意思是让我收手是吧?”他说着,冷然一笑,“那你只需答我几个问题即可。”
“知无不言。”褚闰生点头,应道。
“这里所有的jīng鬼是你所释?”
“是。”
“天空中的三蛇巨阵是你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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