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小嘴巴紧闭,哭着摇头。
“这是你自找的!”姬巴巴把胳膊一抡,就要把蛋往墙上甩,姬宝宝吓得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了一句“叽蝈蝈~”,接着只听噗的一声,刚刚还站在原地里大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拼命要往姬巴巴手臂上蹦的网球大小的小胖鸡。
小胖鸡胖得毫无曲线可言,除了鸡头那一部分,整个身体跟圆规画的一样,一身黄澄澄的小绒毛,鸡冠子小到几乎看不见,只能在头顶依稀看到黄毛里隐隐约约露出的那点红嘟嘟的颜色。
小胖鸡的黑豆眼里满满都是眼泪,哭得直飚水,两条小短腿儿徒劳地在地上蹦?,“爸爸爸爸求你了不要扔!爸爸求你了!”
眼见儿子连原型都保不住了,姬巴巴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他长叹一声,把蛋丢到了沙发上,小胖鸡嗖的一声蹦到蛋上,小短翅膀尽可能地张开,将几乎和他原型一样大的蛋牢牢地护在翅膀下面,“叽蝈蝈!宝宝不要怕,爸爸保护你!”
姬巴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和自己十七年前做的一模一样,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老子他妈的造了什么孽啊!”
这一天,姬巴巴深刻地体会到了当年姬老爹知道儿子未婚先蛋时那一刻的愤怒,激动,和……心疼。
明明前一天还窝在自己的翅膀下撒娇打滚的小宝贝,突然就生了个蛋,被祸祸了还死命维护那个人渣,作为一位父亲,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心疼?
是夜,姬巴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离家十七年,从没有哪个夜晚他如此地想念姬老爹姬老娘,想念姬窝,想念大哥二哥三姐四姐五姐六哥。
第2章
想当年他也才是个16岁的小鸡崽儿,被赶出家门后,带着他的宝蛋蛋四处流浪,风餐露宿,吃尽了苦头。
姬小小是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破壳的,他们躲在一个24小时自助银行里,他把包袱里最厚实的两件衣服垫在蛋下,一分一秒也不敢把眼睛移开,就这么盯着蛋盯了4个多小时,看着蛋慢慢地从裂开一个细小的缝到姬小小奋力地顶开蛋壳,听到全身都没几根毛湿漉漉的姬小小发出第一声细小而清脆的:叽~
他觉得自己之前吃过的那些苦都化作了这一刻的甜美,爸爸妈妈不要他没关系,那个害他未婚先蛋至今没有露面的人渣不要他没关系,他还有眼前这个小小的发着抖的可怜虫儿,他们父子俩以后就是这个世界上联系最紧密的人,他是爸爸,这个小鸡崽儿是他的儿子,他们永远也不会分开。
从此懵懂的姬巴巴就带着儿子姬小小跌跌撞撞地在鸡鸣山下的人类世界生活了下来。
人类世界的生存法则和鸡鸣山完全不同,在鸡鸣山他是鸡鸭鹅见了都要抖三抖的八哥,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事儿和路过偷嘴的麻雀精们打打架,或者去偷看大哥和隔壁的鹅小七亲喙儿,小日子过得无忧无虑。
下了山他才知道在人类世界想要吃饱不是跺跺小爪子扇扇肥翅膀就有人把好吃的塞嘴里的,要干活要挣钱才能吃饱。
刚下山的那两年,他和他家鸡宝经常饿肚子,他还好毕竟是大人了再饿都能忍着,鸡宝毕竟还是个宝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能饿八顿,整天翘着小红嘴儿哭着说饿,哭得他心都碎了,为了养活鸡宝,他搬过砖——不小心砸了脚一毛钱没挣到,送过快递——送错地儿被投诉还倒贴了200块罚款,替小学生报复同学——被那个明明才上小学4年级却牛高马大足足有150斤的同学打哭了,帮气势汹汹的大房跟踪小三儿——发现小三儿也是个苦命的受害者把身上仅剩的50块钱给了小三儿让她给孩子买口好吃的。
挣过的最大一笔钱是给一个90岁喜丧的老太太当孝子,他充分发挥了他的长项:哭,从早上六点多哭到中午十二点多,哭得是鼻涕眼泪稀里哗啦,把主人家的女儿都给哭得眼泪婆娑的,忍不住问他:“小兄der,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跟姐说,姐能帮你的就帮你一把。”
姬巴巴嘴巴张得能看见扁桃体,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我没地儿住,没钱吃饭,我和我儿子都要饿死了呜哇哇哇娃娃。”
好心的大姐给了姬巴巴5000块钱巨额酬金,还帮这对父子在城中村找了个住处,500块一个月的小破房子,姬巴巴带着儿子一住就是十几年。
现在的姬巴巴不能说苦尽甘来吧,好歹是能吃饱穿暖头有遮瓦了,逢年过节也能整一大桌子好吃的,偶尔有个大点的进项,还能给姬小小换个时髦点的手机,鲜亮的衣服,姬巴巴觉得这日子虽然清苦,但也其乐无穷。
他都想好了,等姬小小考上大学他就跟着姬小小去上大学,在学校附近支个摊子,姬小小去哪他就去哪,等姬小小结婚生蛋了他就自己找个深山老窝孤独终——
好吧,不管是人类还是精怪,当爸爸的都喜欢在崽子面前把自己的晚年预测得无比凄惨,同时还要用特别期待特别可怜的眼神儿看着自家崽子。
崽子们若是坚定地表示爸爸我离不开你就算不娶媳妇不嫁人我也要养你,那就着了这些爸爸的道儿了!他们目的就是你的漂亮话。若是像姬小小这样,稳抓重点直击灵魂,当爸爸的就立马不会操心自己的晚年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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