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期待似乎就是菲利斯提起的关于纹身仪式的约定。达维克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快要消磨光了。但是事情仿佛偏偏就是要逆着他的心意发展一样。一天晚上菲利斯又收到了一封来自法师会的信函,读完之后露出了比以往还要烦恼的表情。
“怎么了?”
“是李奥洛斯。”法师叹了口气,“好吧,有纹身资格的高层本来也没几个人,我不该惊讶的,或者还应该受宠若惊来着?”
他说话的语气半是讽刺半是无奈,达维克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他拿起那封信,看了几遍上面的文字,然后预感就成了现实。
“他要来?”
“对。”法师又叹了口气,“当然,仪式以后不用移动比较安全,但……”
“要往茶里放点泻药什么的吗?”达维克抱起手臂,用假装轻松的语调问道。
“还是别了。”菲利斯看了他一眼,勉强笑了一下,“但是要小心。他似乎特别在意你——”
“我知道,这次我会好好扮演一个脑子不太好的奴隶,”一股无名怒火猛然涌上达维克心头,他语调尖锐地回答道,“大不了他来的时候我就一直呆在地下室里装死,行吗?”
菲利斯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我去睡了。”达维克故意不去看他的表情,“希望你和议员大人相处愉快吧。”
第二天门铃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达维克连门都没有应,让老仆人慢悠悠地出来开了门,自己则假装等候指令一样在旁边站着。
李奥洛斯对自己的迟到毫无知觉,像是从什么事中抽身出来大驾光临一样的态度,一见到菲利斯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需要确认你的出身。”
菲利斯点点头,早有准备一样地将一条项链取了出来。半精灵接在手里观察了一会,点点头,在链子末端按了一下,一根小针就弹了出来。他将针尖对准菲利斯的手指刺了下去,然后把渗出的血滴到链坠上,镶嵌在银色小盒里的透明宝石顿时发出了淡淡的红色光芒。卓尔这才明白菲利斯之前说过的“生有权无法作假”的意思。刻着姓氏的项链与法师的血脉之间有着独特的魔法连接,就像塞尔的大部分传统一样,与生俱来,无法摆脱,对有些人是财富,对有些人则是诅咒。
李奥洛斯一直板着脸,这个时候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好了,我们或许需要一个光线不错也宽敞的地方——你的卧室里有穿衣镜的吧?”
看到年轻法师点头之后,半精灵依旧以很自然的态度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菲利斯默默地看了一眼达维克,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然后也跟了上去。
卓尔狠狠地撺着拳,大踏步地走进实验室,然后用力将门从里面碰上。
室内很安静,书本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墨水和施法材料的味道,原本应该让人平静的,达维克的心情却烦躁得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样。他有点后悔,不应该和菲利斯冷战一早上的,但同时又觉得不忿:凭什么李奥洛斯可以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破坏一切,就因为菲利斯想要进入高层,所以有求于他?
法师又为什么非要这么做?他本可以用别的方法找到仇人,然后让卓尔帮忙解决掉的。他却选择了这么迂回的方法,就好像他很享受这些权力的游戏一样。
这个该死的纹身仪式又到底需要多久?
想到这里达维克终于坐不住了,他尽可能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法师的卧室隔壁是很少用的藏书室,如果被发现或许可以说自己在打扫房间里的灰。只是一墙之隔,声音可以清楚地传到他耳边。
半精灵和菲利斯在很平常地聊着天,偶尔会有一段沉默,更少的时候能听见菲利斯的闷哼声,接着李奥洛斯就会笑着安慰他——他似乎很享受自己给年轻法师造成的痛苦,甚至也许是有意识这么做的。
达维克蹲在角落里,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他应该干脆走出去,等一切结束再回来。但又一步也挪动不了,害怕得要命,仿佛自己一离开,就有什么灾难要发生一样。
这漫无止境的刑期似乎终于要结束了。他清楚地听见李奥洛斯的声音。
“完成了,你要看看吗?”
他听见菲利斯发出的惊叹声,然后是半精灵的回应,语调柔软,犹如情人的低语。
“毫无疑问,你是我描绘过的最美的画布。”
年轻的法师发出局促而窘迫的辩解,换来的是半精灵的轻笑,他似乎又说了什么,但达维克没有听见后面的部分,他在粗暴地敲打着房门,嘴里喊着不知所谓的卓尔语。
门终于开了,披着外套的菲利斯站在门口,无言地看着他。达维克继续嚷嚷,编着类似实验室里出了乱子之类的谎言。年轻法师犹豫着看向半精灵,而对方则回以宽容的微笑。
“去看看吧,我这已经没事了。”
菲利斯应了一声,向外面走去,达维克松了口气想跟上去,却被李奥洛斯叫住了。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借用一下小猎犬,没问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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