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君樊召来一位守在门口的暗曲,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禀报道:“好像是是说,雍公子新驯了一匹宝马,引了众人围观。”
典不识还在埋头吃肉,丝毫不理会外面纷杂,古骜闻言却站起身,行至窗前,推开了原本密闭的雕花镂空的窗鑑。
举目朝下望去,原来楼下本是人行如流的街道上,如今已经隔肩接踵、人头攒动……人群中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道路,只闻一阵马蹄声起,一匹毛光发亮的乌骓马鼻中吐出骁悍之气,却被辔头紧紧地锁住了野性的奔驰之躯,乌骓全身的上下遒劲的肌肉轮廓上,还残留着钢鞭抽打出来的淙淙血迹,有人勒住了控制它的缰绳,乌骓高扬起铁蹄,终于在酒楼门前停了下来。
古骜从上俯视,只见一个头戴金冠的青年,身着代表皇亲国戚的枣红色战袍,披风一直垂到马腹之下,他抬头一望,朝古骜的方向摆了摆手:“虞公子何时来的京城,怎么未向本将报备?”
古骜微微一怔,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虞君樊已经消无声息地站到了自己身边,闻言虞君樊微微一笑,亦道:“雍公子,何不上楼一聚?”
因为适才青年扬着面说话,所以古骜看清了他的容貌。
令古骜没有想到的是,名满天下的这位雍公子,居然长了一张这样艳丽的脸庞。
只见他面如冠玉,细眉高挑,眼如半吊桃花,凤目含厉,只有眼中藏着一股令人生畏的慑人之色。
雍公子神态似笑非笑,带着点嘲弄般勾起嘴角,回复虞君樊道:“在下既统领虎贲,巡视乃天职,便不像有些人那等悠闲,恕不奉陪。”
虞君樊亦温雅颔首:“雍公子,慢行。”
“不劳相送。”
第64章
再次关上了窗子,典不识不明就里地抬头擦了擦嘴巴,问了一句:“大哥,出了什么事?”
古骜回身坐到酒桌之上:“没出什么事,不过是有人路过楼下罢了。”
“刚才那般吵吵嚷嚷的,究竟是什么人?”典不识皱眉。
说话间,那禀报的暗曲早退了出去,阖上门,虞君樊也再次回到了桌上,坐下为典不识解惑道:“适才那位,便是名震天下的雍驰雍公子了。”
“名震天下?他有什么厉害之处?”典不识愣了一下,有些好奇地问道。
虞君樊微微一笑:“适才古兄说,天下之关窍在于农,可这位雍公子,却认为天下之关窍在于世家呢。这些年来,他发奋蹈厉,以身作则,倒是带给京城世家子一道新气象,所以天下世家,都推崇他得紧。”
“喔?愿闻其详。”古骜道。
虞君樊勾唇:“他提出但凡世家子,便该身体力行三点,否则妄为世家,不能担当重任。第一,不沉迷女色;第二,用心入仕,忠于职守;第三,若有败坏世家声誉之事,应严厉惩戒,不能自纵姑息。”
古骜颔首:“原来如此,看来他还是想令世家自强,如此说来,倒也不难理解,他为何说天下之关窍在于世家了。”
虞君樊点点头:“正是。雍公子曾说,如今世风日下,便是因为世家不争气,有人嬉文弄墨,有人沉溺声色犬马,有人困于内宅……失去了世家当年建立基业时精诚忠勇之锐气,因此他提倡世家子,都应入仕为社稷分忧。像我这般闲云野鹤的,便自然如不了雍公子的眼了……”
古骜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问道:“那这位雍公子可曾说过,他认为该如何对付流寇才是上策?”
“别说对付流寇,哪怕是流民,雍公子怕是都容不下啊……”
“喔?为何这么说?”
“雍公子曾向皇上献策,说所谓剿匪便是要步步为营,斩尽杀绝,尽诛九族,不要搞围城必阙的那一套,否则就是姑息匪类,震慑不强,天威丧尽;他曾言,天下之固,在于世家之强,天下之乱,在于世家无法震慑天下,令远者来服,是世家堕落,才导致今日的乱局。”
“原来如此。”
典不识也在一旁聆听,听到此处,忽然嗤笑了一声:“他就因为说了这等胡言乱语,能名满天下?”
虞君樊微微一怔,请教道:“为何典兄说是胡言乱语?”
典不识嘿嘿一笑:“他要是当年遇上大明天王,能被干的毛都不剩!”
“不识!”古骜皱眉。
典不识这才回神,浑不在意地道:“我不说,我不说。”言罢典不识又看了古骜一眼:“你懂。”
古骜叹了口气,对虞君樊道:“我这兄弟就是这个性子。”
虞君樊看了典不识一眼,招呼门外道:“再上一只烤乳猪。”说完这才对古骜笑道:“无妨,我算是知道古兄,为何要以‘黄二’称之了。”
古骜一愣,尚未回神,典不识却听在了耳里:“原来大哥在外不叫我的名字,是怕我闯祸不好收拾么?”
……
上了烤乳猪,典不识又埋头吃起来,古骜与虞君樊倒是一直相谈到夜晚才分别,古骜准备告辞而去,虞君樊却请道:“我已经着人给古兄与这位典兄在楼上订好了雅间,还望不要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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