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骜小的时候并未察觉,可渐渐长大了,他才从那一幕幕记忆中回出味来……在自己上学的日子里,回家时看见古贲脸上的笑意,和家中的沉默,其实是古贲心灵的孤独。
古骜又何尝不希望母亲古氏,成为父亲古贲的解语之人?——可母亲古氏对待父亲古贲,却总是恭敬又谨慎,而对待自己,则总是温柔又不知所云。
古骜曾一度以为,世上女子皆如此。
可怀歆母亲的出现,却好像在古骜对于女子的观感上,开启了一片绚烂之意。古骜这时不禁欣赏怀母的一举一动,并下定了决心:若是日后能得如此佳缘,我定会娶那女子为妻。
古骜此时抛开了心中的阴霾,尽情地享受着上郡的烈酒。
过了一会儿,只见怀劲松走到古骜这一桌,手上提着一个牛皮的酒袋,笑道:“小子们,吃得如何?”
古骜起身:“多谢太守款待!”
怀劲松欣然受敬而饮:“多在这儿留一段时间,陪陪犬子。”
“这个自然。”
怀劲松满身酒气地点了点头,一个转眼又看见了典不识,便问怀歆道:“……这位是?”
怀歆微微一笑:“这位是古兄的学生,姓典,名不识,乃是云山下陈家村人,如今陪着古兄游历天下。”
典不识从适才开始,就一直注意着怀劲松,他见怀劲松一脸虬须虎髯,威武之气逼人,早就不禁心怀敬意,这时见怀歆说到他,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古骜在一边提醒道:“这位便是上郡怀太守。”
典不识回过了神,忙作礼道:“参见怀太守。”
怀劲松上下打量了典不识一番,只见眼前青年豹头虎目,挺胸突肚,全身满带一股虎跃龙骧之煞气,怀劲松自己手下将勇兵雄,自有一番“相将”的尺度,如今仔细“相”了典不识片刻,胸中一股惜才之意顿起,见典不识身后还背着双板斧,便问道:“这位典小兄弟,你是使双斧的?”
典不识点了点头,洪声道:“是!”
怀劲松又问道:“学了多久了?”
典不识答道:“学了一年!”
怀劲松颔首道:“你根骨不错。吃完饭,休憩一会儿,申时来校场找我,我指点你一二!”
“好!”典不识一口答应下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多谢怀太守!”说着典不识自己满上了酒:“太守大人,小子敬您一杯!”
怀劲松看着典不识豪迈的模样心中也甚为喜欢,这时便连连点头道:“好!”
两人一饮而尽,怀劲松伸手拍了拍典不识的肩膀,又示意古骜与怀歆:“都坐,都坐!吃好!”这才又去别桌了。
古骜见了刚才那一幕,亦不禁对怀歆笑道:“令尊真是豪气干云,我与典不识走过这么多郡,却从未见过如此开襟敞怀的太守。”
怀歆微笑颔首,并未接话。他看着怀劲松的背影,不知为何,怀歆却总有这样一种错觉……父母如此善待下属,其实未必不是怕自己身体不好,等他们归西之后,无法压制所部将领,所以施恩于前,想令他们感恩戴德……
……怀歆心中有了这样的猜测,因此如今就连怀劲松愿教授典不识,看在怀歆眼中,都有了一股父母为了自己今后,而拉拢古骜的意味在其中。
“怀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
————
吃罢饭小憩片刻后,典不识便急吼吼地背着双斧去了校场,而怀歆和古骜则留在帐中,继续琢磨战阵。
古骜问道:“在戎人骑兵第一次冲击战阵之前,只有弓弩能远射戎人骑兵么?”
怀歆点头道:“不错,只有弓弩,而且能射之程不过两百步之间那么一段,再远了射不到,再近了弓箭手撤不回。”
“我适才吃饭的时候也在想,其实我们若也有骑兵,战阵之难,倒是能迎刃而解。”
“古兄是说……”
“不错,汉地骑兵不仅可以互为战阵两翼护卫,对于正面冲杀之敌,还可以迎头而上,将其打散,这样散乱之戎骑陷入战阵,何愁其不被生擒?”
“……可是既然是骑兵白刃相交,迎头而上便一定有战损,适才也说过,上郡战马不够。”
“可以在战阵中再配一名骑手,一旦挑落戎人骑兵于马下诛杀,那名骑手便直接上戎马,骑戎马奔袭。”
“如今我们的难处就在于,上郡能战之马甚少,比不上戎地。”
“我看雍公子之虎贲军亦有骑兵,他们是如何训练战马的?”
“那些虎贲精锐之马,都是养在上林苑的。”
“怀兄,依我看,上郡厩中之马亦可多加训练,令其演练冲杀,熟悉作战,真到了战场上,便蒙起马眼;若一战成捷,就能缴获大批戎马……”
怀歆道:“这是不得已而为之,也只能姑且如此了;倒也不失为一条解决之法……”
“对了,怀兄之前提到的戎汉通婚之人,他们也放牧么?”
怀歆想了想,道:“他们也放牧,但其中还是跑戎商的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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