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道:“他们自己都是打了败仗逃过来的,何能倚靠?”
“那要怪戎人突袭,事发忽然,朝廷又没有援军,搁你这儿,你不也得败?”
“我本就没说我能胜……”
叶雄关沉声道:“都别说了,戎王崩,二子相争,天赐良机,主公定有考量!”
几人说话之间,已经勒马停在了汉王府门前。叶雄关翻身下马,带着人跨过了门槛,走进了府中,绕过庭院池塘,一阵嘈杂声扑面而来。
再往内走,柳暗花明,只见仇牧与所辖渔阳军几位军统已经围了一张桌子坐好;怀歆带着三位上郡军统坐在另一桌;陈江招呼着陈家村几位长者,一共摆了两桌;古贲与田老爷带着田家庄众人一道,坐在一旁,小古疆坐在爷爷的怀里,眼睛亮晶晶地好奇望着眼前的景象。
长史李崇德带着文官立立在阶上,与汉王说话,似也是刚到。
满鼻满溢着酒香肉香,满耳皆是人声鼎沸,满目全是流光溢彩。此乃汉中郡许久都未曾举办的盛宴,却见人群中,典不识的声音尤其响亮,他带着那千人战队的军士长众人,大碗地喝酒,时不时发出呼喝与大笑。
叶雄关穿过人群,上前几步,向古骜拜道:“臣参见汉王。”
古骜今日一身淡棕缎便服,只有领口和袖口绣着细碎的龙纹,看起来既随意雅致又不失庄重,他正在与李崇德说话,慢语温和。
李崇德自从失去了吕德权的倚靠,渐渐对古骜承迎,叶雄关不动声色地抬目看了李崇德一眼。
见叶雄关进前,古骜停住了与李崇德的交谈,转过身来,亲自将叶雄关搀起,道:“老将军来了?不必多礼……坐。”
叶雄关道:“谢汉王!”
古骜道:“庆功宴一直说要办,之前受伤的将士多,现在养好了,便让大家一道聚一聚。此战为汉中博得生机,北军弟兄出了力,今日也都来了,大伙认识认识。以后若是征北,都是同袍。”
叶雄关道:“臣知道。”
古骜道:“打了胜仗,汉中军心民心,由此蓬勃,今日知道本王办宴,几位郡中寒门大族,倒是为我等征戎筹了笔款,送来十万石粮草劳军,适才我亲自送走了他们,并让李长史安排他其族中子侄,在汉中入仕从军。”
叶雄关微微一怔,道:“汉中近年征战颇多,他们怎么有这么多粮食劳军?”
古骜笑道:“你也没想到罢,征戎之事,得民心,为寒门扬眉吐气,也为中原扬眉吐气。适才那大族族长还送了一面旗给我们呢。”
李崇德在旁接话道:“正是!上面写着‘不复河山,不还乡’。”
古骜道:“百姓,都还是盼着收复北地的。”
叶雄关道:“臣失察。”
古骜道:“同邀北上抗戎的求贤令,已经广布天下,这些时日以来,也该传开了,我适才令李长史做好接待四海豪杰的准备。”
叶雄关道:“汉王的意思是,还要扩军?”
古骜笑道:“这个自然,如今我们打了胜仗,得了民心,又筹集了财物,理应扩充抗戎义军。”
叶雄关刚要问:“扩军不作无米之炊,粮草一等,究竟怎么筹备呢?”尚未问出口,却见古骜忽然站起身,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便快步下阶朝门口去了。
回首而望,见虞君樊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院中,站在廊下,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满院的热烈。
他仍然是一袭白衣如既往,只换了一条暗绣纹饰的腰带,坠着玉佩的挂件,月色下,青夜环绕着长身玉立,好似一幅留白的水墨,点上一滴翠色,便满卷的灵动。
古骜赶到虞君樊身前:“君樊,你来了。”
虞君樊点点头,“今夜月色真好。”
古骜笑了起来,他凝视着虞君樊:“今夜不仅是月色好,你也很好。”
虞君樊闻言,眨了眨眼,漫天的星光灿烂,好似洒进了他的瞳仁。
“汉王现在,倒是越发会夸人了。”
这时典小女抱着一只酒坛子,咕咚咕咚响着脚丫子,跑到怀歆身边,叫道:“大哥哥,你喝酒嘛?我给你倒酒!”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
怀歆回过神来,道:“……我不喝酒的。”
典小女歪着头问道:“为什么呢?阿兄爱喝酒,你却不爱。”
怀歆原本要说:“因为我体寒,喝不了酒”可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因为酒味苦,我不喜。”
典小女抱着酒坛子,抽抽鼻子深闻了那酒香,抬目疑惑地望了怀歆一眼。她弯腰将酒坛子放在脚边,一骨碌地爬上了怀歆旁边的椅子,踮起了脚,朝怀歆目光投向的地方望去。
她看见一个穿白衣的公子正在和汉王说话,月色下,阑珊中,仿佛意态情浓。典小女看不明白,只说:“……好像一幅画。”
没头没脑的一句,却好似撞开了怀歆的心扉,他低声问道:“……是么?”
典小女点点头:“对呀!”说着典小女又拉了怀歆的衣袖,仰头道:“大哥哥,你怕苦,我在村里以前酿了蜂蜜,拿给你吃好不好,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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