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你在想什么……”廖勇笑了笑,将茶杯放在了手边的案几上,道:“戎人,终究是中原外患,能除去,便是好的。且我瞧着京城雍家那个小子,心胸狭隘,断容不得寒门之人如此嚣张。我们等着瞧……”
“父王言之有理,那些想送钱财去劳军的,和想去参加抗戎义军的……就这么放他们出郡?”
廖勇道:“大义当前,莫要拦着他们。更何况,那古骜不过是偷袭得手,若是戎人左贤王真的动了真格,草原上他不是对手,你今日看到胜绩,明日,就要看到败绩了。当年怀劲松如何骁勇善战,死战殉国,尚且不敌戎人铁骑,他古骜难道比得上怀家世代在北地与戎人周旋?你想一想,待北地回暖,时日一久,那古骜又怎么能打得过戎人精锐……?”说着廖勇又叹了口气,“不过古骜这小子,多消耗消耗戎人,对我们也是好的。你这就让人以江衢王的名义,写一封贺信恭贺他此番大捷,言辞务必恳切。那些想送钱财去劳军的,和想去参加抗戎义军的,不仅放他们走,且江衢境内,以鼓乐声相送。让人知道,我这个江衢王,也是心念国家,心念社稷……”
廖去疾笑了起来:“父王筹谋万策,如此看来,那些得知了胜绩就想去抗戎的人,怕是走到半路上就能听见败绩,打退堂鼓了,他们会自己回来的。父王交代的事,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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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此时,上京城内,亦风起云涌。夜晚的雍府之中,明烛盏盏,一位虎贲上前一步,道:“那个妄称了汉王的,居然如此大胆,竟敢通过御史上书朝廷,找朝廷要饷!那可是我们虎贲的军饷,他开开口就敢要!皇上也是被奸人蒙蔽了眼,要饷的事虽拖了下来,可却下旨嘉奖抗戎有功,令人急送北地……”
雍驰阴沉着神色,周身陷在宽软的厚椅座中,被阴影遮住的眸中浸出寒色:“……他知道我不会给,所以故意让人这样说。他如此逼我,是想让天下人都以为,是我雍某不想抗戎。此计,是攻心呐……”
“这贼子用心竟然如此险恶……摄政王乃是筹谋万世之策,若是京城一动,虎贲倾兵力抗戎,天下必乱,天下一乱,流寇必起,还谈何万世功业……”
雍驰道:“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正在说话间,雍相在门外叩门,雍驰叹了口气,道:“今日先这样吧,有事再找你们。”
“是!”虎贲诸将依言一个个离开了房间。
雍相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两颊长着稀疏的胡须,面色倒是一片雪白,只是肌肉有些松垮。他臃肿着身子,一步跨过了门槛,叹了口气,对左右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者侍女鱼贯而出,阖好了门,雍相走到了雍驰面前,自己拉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缓缓地道:“驰儿,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今日朝廷上争得那样厉害,我不得不来问一问。”
雍驰收起了往常神态,郑重地道:“伯父请说。”
雍相道:“之前你对我说过,要安天下,首先要定京城,将京城牢牢握于手中,执世家之牛耳;然后再通过和戎人,平汉中,整合五王兵甲以削诸藩,令四海安定;最后以虎贲为纠察,重塑世家风气,以征不肖。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与诸位老臣,才举你为摄政王,便是想尊你名号,让你大刀阔斧为世家,做一番事业,你若是真做得好,我们再让你更进一步,也未可知……可如今,汉中失利,削藩也失利,而那寒门的小子,已经在北地破戎了……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雍驰道:“……御史那帮人,盛赞征戎义勇,可征戎,之前数百年都功无所成,甚至几朝几代,皆因征戎而亡,世家几次南迁便是为此,百姓更是流离失所,这不是徒然劳民伤财?天下人怎么就不懂?”
雍相道:“太平久了,有的人忘了干戈带血,有的人图谋不轨。但不管怎么说,天下人都是盼着收复北地的……前几日,江衢廖家还送了‘还我河山’的锦绣,去了渔阳……”
雍驰咬牙道:“再这样下去……寒门怕是比吕老儿在的时候,还要……”
雍相道:“所以,你得想个办法啊,摄政王!”
雍驰沉默了半晌,终道:“办法是有,只是之前伯父在朝堂上不发一言,我不愿冒然。”
“尊你为王,便是让你便宜行事。朝堂上我若说话,我也卷入,你又将我置于何地?”
雍驰道:“我知道了,伯父请回吧,日后你只用看戏就好,用不着操半分心,我已有忖度……”
“你这句话倒是令人听得顺耳,我便是看重你这番气度,”说着,雍相站了起来,微笑道:“府中几位新纳的歌姬,倒是音色婉转,你也不要太累了,我派几个来伺候你?”
雍驰道:“多谢伯父好意,不过暂且不用,我还有事要做。”
第128章
相比于京城的纷乱,北地两郡早已沉浸在旗开得胜的喜悦中。
古骜来到城头,亲自迎接了得胜班师的虞君樊、廖清辉一行。站在城楼上,只见北地的大道从城门处一直延伸道天的尽头,苍茫萧萧,一队骑兵拖着缴获的辎重,马蹄轻快地昂首迈步在阳关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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