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骜的想法里,人生来便是要建功立业的,哪里能让这等灭人心智的骄奢淫逸如此张狂?他自然不知道,世家子弟从小豢养通房丫环,红袖添香早已蔚然成风。
古骜一言不发地看着停在眼前的曲水流觞,耳边响起起哄的声音来,有人见古骜似乎不懂其中奥妙,就提醒道:“古兄,轮到你了。”
古骜为了确认心中所想,不禁问道:“你们讲的这些,可是儿女情态之事?”
众人闻言,都哈哈大笑起来,廖去疾见了古骜的窘迫,倒不愿为难他,让场面不好看,便道:“古兄还年少,你们莫要捉弄他了。”
公子们都掩袖而不语,心道:这不是还小罢,是家里养不起丫鬟。
古骜却抬头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你们若是说做这些‘艳诗’,我的确是不会!”
话音一落,周围便安静了下来。
廖去疾刚为古骜解了围,原本古骜说一句“我自罚一杯”便能揭过这件事去。却没想到自己给古骜搭好了台阶古骜不下,反倒说了一句落场这样话,廖去疾不由得有些不悦,他从小自有威仪,见古骜如此,便淡淡地道:“古兄不懂风雅,可莫笑他人低俗呀……”
众人见廖去疾这么说,也都纷纷嘲笑起古骜来:“自己不懂,却要装出一副道貌岸然,岂不可笑!”
古骜这时也生气了,站起身道:“你们车肥马,衣轻裘,远不想如何保国安民,近不想如何光耀门楣,就在这里沉寂于淫词艳曲中么?”
话音一落,适才还热闹带着玩笑般的气氛,霎时间像蒙了一层寒霜般,廖去疾闻言也变了脸色,道:“这里皆公侯族子,祖上皆为定国重臣。我倒要问,古兄祖上与国于家可有尺寸之功?便在这里训斥忠良之后?”
古骜昂然道:“不错,然至少我有此心。你们便继续躺在功劳簿上尸位素餐罢!”
说罢,古骜转身便拂袖而去。
田榕刚才站在一边,这时立即跟上了古骜,还在古骜身后小声道:“你说得真好……”
他原来在田家的时候不觉得,总是一副娇憨模样,如今到了外面,才总算知道了尊荣贱辱的道理,这会儿他连自己最拿手的乖巧也丢了去,满脸义愤填膺地跟在古骜身后道。
作者有话要说: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野径云俱黑,江船火独明。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这首我们耳熟能详的古诗,妙就妙在用写景为喻,实则写画舫偷情。红湿处就是女破红,锦官城则是包裹的那个“城”。丛古体小说叫花。古代宵禁和日落而息,灯火江船都是那种船。这么一看,再读诗,是不是很有意境?
第15章
廖去疾看着古骜远去的背影,身边响起的不平呼喝之声将他拉回了思绪……
廖去疾不禁出言安抚众人道:“诸位稍安勿躁,与寒门计较,别自落了身份!”
“廖兄说得正是,识抬举的狂徒而已!”李璟跟着附和。
廖去疾一抬眼,只见古骜已经走出了元蒙院,门前片空落,只余扶柳依依垂曲水旁,微风轻拂而过,柳枝随之律动……
……廖去疾不禁微微皱了眉头……其实相比于适才耳边响起的对古骜的责难,他倒是想到了另一层,心中那句“能媲美”的话也不由得再次浮现——这个古骜初来乍到,便在元蒙院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不像是个思虑周全的人会做的事,可是荀夫子的师弟、出自辽阳名门的简璞难道是信口开河之辈?就算比不上自己,就算从山野中来……但其弟子也不至于如此鲁莽无知吧?
难道……古骜是故意的?
是了……
如果是有意而为,那今天发生的看似冒失愚鲁的行为,倒都能说得通了……
廖去疾如此思索着,觉得自己摸到了一些门道,嘴角不禁漏出一丝笑意:这是想踩在他廖去疾的脸上扬名立万呀!这便能解释为何这个古骜装得如此不苟言笑、不通世故、不近人情了!
看来自己之前是小瞧他了。
如此一闹,倒也不失为寒门进身的一种方式……只是……那尺度要把握得恰好才行。
虽然廖家父子素有仁雅爱人的名声在外,但毕竟江衢郡是他廖家的地方,古骜若一个不留神,以为能踩着郡守长公子上位,那可得小心尸骨无存呐……
思毕,廖去疾见众人面上还有愤愤之色,不禁笑道:“我等近日实在无聊,有这样一个莽人倒是能给诸位解闷。”
公子们听廖去疾这么说,也都笑了:“也是呢,廖兄如果要拿他解闷,可别忘了让我等看好戏呀!”
廖去疾微一挑眉:“你们等着吧。”
既然这个名叫古骜的少年,能第一日初次见面就对自己起心动念,那日后肯定有别的动作,自己只用以静制动便可。想到这里,廖去疾勾起嘴角,他想看一看,所谓能媲美于自己,这个古骜,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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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古骜从元蒙院一路行出,便回到了书院安排的小舍中,与田榕一道进了房关了门,这才舒了一口气。今天古骜的发作是在他自己预计之外的,其实能来到山云书院学习,谁不打算与同学之人友好相处呢?古骜一开始也的确努力为之,可这份努力之心,却在古骜发现这些世家子弟居然放着家国天下纵马关山的豪情不去抒发,而选择在这青天白日去做那“艳诗”的时候,给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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