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驰湿润的唇间急促地吐息,面庞如盛开的最后的罂粟,他吃力地点了点头:“……啖……啖你之肉,寝你之皮。”
古骜笑了笑:“你言而无信,我答应用你的剑杀你,是希望你体面地走。可你呢?输了,就不要不服输。既然如此,我用我的剑杀你吧。这样你在黄泉路上,能记得是败在谁的手里。”
说着,古骜将自己所配的雕花短剑抽出,剑光在明烛中闪耀夺目,古骜将它缓缓地放到了雍驰的颈项上。
雍驰眼神中忽然迷乱、浑浊,倏地发疯了一样地纠缠住古骜,竟叫道:“……汉王……汉王……”他一边向古骜怀中靠来,一边用两条细白的腿缓缓盘住了古骜的身体。古骜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雍驰的眼睛,盖住了他的瞳仁:“不要怕,一会就好。”
手中利刃闪动,雍驰的颈项被割开了,里面喷涌出大量地鲜血,染红了古骜的战袍,在雍驰颈项被割开的那一刹那,他的眼神瞬时清明了,他望着古骜,带着无尽的怨恨,喉中发出声音,古骜一手托住雍驰的身体,一手捂住他不断涌血的喉咙,轻声道:“都要死了,还想说什么呢?”
雍驰嗬嗬发声,却只能做出口型。
雍驰说的是:“我做鬼也恨你,也不服。”
古骜笑了笑。
慢慢地,雍驰血流干了,雍驰的瞳仁放大,不再动了,他一身紫衫龙袍,死在了古骜怀里。古骜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若你没被下药,又还活着,我杀你之前,其实有许多话想问你。算了,老天都让你死在我的手上,也算值得。”
古骜将雍驰缓缓地放在了地上,给他拉好了衣衫,又将裤子给他穿上了,将他抱到了楚氏身边,这才站起身,古骜走出了大殿。只见外面围着无数的火把,全是浴血的汉军骑兵,密密麻麻,排列在脚下,领军之人正是座下汗血宝骑,身穿白甲的虞君樊。
古骜出现在殿前的那一刻,众汉军轰然喊道:“汉王!”
声音震动天地,响彻云霄。
第222章
史书言:帝亲赐谥号于前代之君,称庄烈愍帝。
庄者,以其出身显贵,世代勋荣;烈者,因其自裁殉国,以全忠义;愍者,以其哀怜可悲,不知民心所在,不明天下大势,图无用之功,一世黄粱迷梦。
“汉王,城已全克!今国不可一日无主!臣等还请汉王履大位,顺苍生之愿!”虞君樊跳下马来,上前一步,跪拜道。
廖清辉等随之:“国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汉王履大位,以安天下!”
古骜俯视着漫山遍野的汉军铁骑,他们人人面容都被手中的火把映照的赤红,他们的眸光中都浸满了血色,这便是他席卷天下的虎狼之师!
多少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虞君樊跪在前方,他抿着嘴角,身影被映在月影中,白色的披风染血。在这一刹那,古骜忽然想起了,想起了云山下那曲断弦清歌……激奋飞扬,今日,眼前之人不再是那个幽潭边,不得不以琴抒怀的藏心之人,而是一个能用刀剑划开风雷、为心而战的战将!
古骜甚至也想起了,虞君樊那日在汉中郡府,那明灭的烛光下,撑着侧颜静静等待着他的情形——那时,两人都不知道今后他们会走向何方;那时,他们虽互相倾慕,却也在互相试探,小心翼翼,是虞君樊先迈出了第一步,那一日,他亲手为自己披上了王袍。
今天,滚滚的洪流终于汇聚成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冲破了最后的藩篱。
古骜跨上战马,朗声道:“尔等随孤入宫!”
众将轰然:“入宫!入宫!入宫!”
火把照亮了夜空,连星辰与月光都相形失色。
一路上全是铁甲森森的汉军,他们组成的钢铁人墙隔开了征服者与失败者。失败者在铁墙外哭泣,征服者在墙内如疾风一般入了宫闱!
一扇一扇的大门在古骜面前打开,仿佛打开了历史,也打开了新的世界!
有人向古骜报道:“禀汉王,俊廉公方至!”
在最后一扇门开阖的地方,古骜看见了自己的父亲,满头银发,坐在椅中,正看着自己。古骜翻身下马,大风卷起了他战袍,凛冽声嗤,他大步流星跨入殿中:“父亲,您怎么来了?”
他上前握住古贲的手,一惊,摸在手中的骨,已经轻了很多,古贲脸上带着慈爱的笑意:“为父病了很久了,怕扰你心,没与你说。听说你打上京,为父千里赶来,来见你最后一面。”
“父亲……”古骜在古贲面前,单膝跪下。
古贲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古骜的脸,自豪却又带着些悲戚地道:“你要登基了,为父却大限将至,看不到你龙袍加身的那一日了。得天机者得天下,你得了皇城,天下便如探囊取物,天机便留不住了……”
“父亲,你随我进去,我召御医,这里风大。”
“哈哈哈哈……”古贲仰头笑了,“我给人算了一辈子的命,算了一辈子的机关、天下——难道我还不知道我自己?”古贲摆了摆手,摇头:“不用,我来,一是临走想见见你;二是有几件事,要交代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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