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走,我怕。”吴严一听杨沐要走,便慌忙伸出手来在空中乱抓,似乎要抓住杨沐不让他走。
杨沐只好向他伸出一只手,安抚他的情绪:“那我们等一下吧,说不定你哥会来找你。来,我扶你起来,你先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穿湿衣服会生病的。”
杨沐扶起吴严坐到离水更远一点的地方,吴严抖抖索索摸不着衣扣,杨沐伸手帮他把衣服脱下来。他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有两件正挂在堤埂边,还有一件外衣,估计扔在上边了。
他过去取下来,上衣给吴严穿了,自己穿了裤子,穿裤子的时候才发现,腿上似乎给茅草荆棘挂出了不少血口子,背上也有些火辣辣的疼,不过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四周都静下来,虫鸣蛙叫响起来,因为是中秋了,许多虫子已经不叫了,所以算不上聒噪,只有吴严“呜呜”的抽泣声。月光静静洒在四周,将一切照得影影绰绰的,水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月华铺撒在上面,银亮亮的一片,隐隐约约还看得见那只花灯飘在上面。
“那花灯你还要不要?”杨沐突然出声。
“啊?”吴严还没缓过劲来,身上不住打颤,声音带着哭腔,“不要了。”
“哦。”
又恢复了安静,过了一会儿,隐约听见了人声。杨沐竖起耳朵,似乎是有人在喊“二哥”、“二少爷”,他松了口气,终于有人来找了。“太好了,吴严,你家的人来找你了。”
“哦”,吴严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站在身边光着上身的杨沐,月华从上面洒下来,将杨沐笼罩起来,身上仿佛发出了一层淡淡的银光。“对不起,谢谢你,杨沐。”吴严听见自己喃喃地说,这是他头一回叫杨沐的名字,以往总是不屑地叫“杨铁蛋”。
“没关系啦,”杨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将手圈成喇叭状,奋力向上回应,“诶,我们在这里——”
第8章 严冬不冷
这个充满惊险、恐慌、混乱的夜,终于以一种戏剧的方式结束了。
吴员外找回吴严之后,对家里仆人进行了狠狠的责罚,对几个儿子也进行了狠狠的教训和体罚。吴严倒是免去了体罚,他受了惊吓,又着了凉,晚上又哭又闹,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吴家请了神婆来给吴严收惊,跑到落水的那口水塘边去叫魂。
杨沐回到家中,也将他娘吓得不轻,这好在是没事,要是万一出了事,两个孩子可能都没了,那可怎么办,想一想都觉得后怕。从此以后晚上是不许出去的了,水塘边也不能让他们单独去了。这事闹得有点大,颜先生觉得这事自己也有责任,对参与打架的几个人进行了处罚和深刻的教育,并让他们向杨沐、三宝和大新道歉。
杨沐因祸得福,吴员外知道自家次子被杨沐所救,特意登门道谢,尽管这事最初的初衷是由打架挑起的。吴老爷许诺只要杨沐愿意,可以一直在私塾念下去,并且负责他今后读书和各级考试的费用。杨母感恩戴德,让儿子给吴老爷磕了好几个头。吴员外坚持两家结了亲,相约年节时要互相走动。
事故之后,杨沐并未觉得跟之前的生活有什么不一样,他依然每天去私塾上学,跟着颜宁一起识字、学习,与三宝大新一起游戏。
只是吴家兄弟再也不来找他的麻烦,这点他倒是觉得挺好的。吴严病好后来上学,对杨沐表示十分的友好。先就杨沐的丢衣事件进行了道歉,主动承认衣服是他出主意撕坏了,并坚持要赔给他一件新的,杨沐坚决不要才算完事。
吴严从那时起,就常常在课后参与到杨沐和颜宁的学习与游戏中来。开始令杨沐颜宁几个不自在了好几天,不过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习惯了。
因为吴严的转变,吴宽吴慈自然也渐渐向他们表达善意,到最后整个私塾都和乐融融,大家都不再分派别,浑然成一家了。颜先生对这个改变非常乐见其成。
只有颜宁有点小小的失落,以前杨沐只跟他们几个要好,现在他跟所有人都成了朋友,尤其吴严还常常主动来找他玩,感觉朋友被人分去一部分了。杨沐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颜宁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些朋友,不用担心被欺侮,这不是更好么?
这一年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的冷。南方的雪不多,但是雨水却不少。冬天下雨是穷人最难熬的日子,又湿又冷,出门极不方便。
每到下雨天,杨沐就撑着雨伞,光脚穿着木屐,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泥泞不堪的路去私塾,双脚冻得红肿麻木。到了私塾,才能够洗洗脚换上书包里的棉鞋,不几天,双脚就长上了冻疮。
整个私塾十五六个学生,颜宁不必受泥泞之苦,吴家三兄弟每逢雨天也是由仆人背着上下学的,本村的孩子多数都由家人送来的,像杨沐这样光脚上学的,大约只有五六个。
颜先生心地善良,他每天早间学生尚未到私塾之前,就烧了一锅滚烫的水在那等着,来一个,就倒上一盆热水先泡脚,把脚泡暖了,换了鞋子,才让去书斋上课。即使是这样,学生们还是长了冻疮,严重的还红肿开裂了,待到泡完脚,冻伤处又麻又痒又痛,哪里还能够集中精力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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