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千舟喝道:“恶贼,落到我手里定要将你千刀万剐。”屠九摧毫不畏惧,笑道:“那也得等你那崽子先化成一堆烂肉再说,今日已是初九,再过三天便有好戏瞧了,你们三个废物还不快回去替小崽子收尸奔丧。”温千里天生火爆脾气被他激得无处发泄,又要飞身上树,却被两兄弟拦下。屠九摧人在树上丝毫不露形迹,大白天也如同鬼魅一般。只听他笑道:“三个废物不敢去青龙台找解药,老子索性先去替你们拔个干净,你们便省心了。”说罢哈哈大笑,相邻几棵大树树梢沙沙摇动,似有人影在树枝间游走,不多时便去远了。温千里一刀劈向树干,震得树叶纷纷而落,只见他脸上紫斑犹如滴血一样泛红,青筋突起,大喝一声道:“追。”
三人倒也齐心,见屠九摧果然是奔向青衣教山上,便拔足一同追去。江轻逐与秦追瞧了这一出热闹,回过头来见木桌茶壶底下压着张字条。二人面面相觑,虽然方才并未留意桌上,但若有人放了字条在壶底无论如何不会毫无察觉。秦追看看周围茶客,鄂北三杰与屠九摧对骂时寻常客人早已吓跑,此刻凉亭中冷冷清清,不见半个人影,只剩茶铺伙计在收拾东西,江轻逐叫他过来问话却是楞头傻脑答非所问。秦追展开字条,纸上只有两个字“上山”,背后印着三个青灰指印。
江轻逐冷哼一声道:“游靖这小贼藏头露尾真叫人讨厌。”秦追道:“你怎知是他?”江轻逐道:“这是他平日偷盗作案故意留的记号,好叫人知道独手飞将的名号。”秦追道:“既然如此,咱们便去瞧瞧青衣教到底有甚么厉害手段。”江轻逐道:“对这鸡鸣狗盗之辈绝不可言听计从,咱们远远跟着,若情况不妙立刻回头。”秦追道:“他要你办事,自然热心引路。”江轻逐道:“他托老和尚转交之物我十分喜爱,往日我撵他到皇宫内院,他本该记仇,谁知这一路上处处打点卖了好大人情,虽说有求于我也不见得要如此用心,其中必定有甚么不可告人的古怪。”
秦追笑道:“我瞧他未必有多坏,只是你不喜他为人便将他往坏处想罢了。”江轻逐心中感叹他经历了惨绝人寰之事,本该性情大变,谁知还同以前一样不愿将人想得太坏。换做往日,江轻逐实不喜欢这样性格优柔之人,可如今只觉他宽和仁厚,从头到脚无一不好。秦追见他不语,以为他不以为然,便道:“好了,我听你的小心些就是。那些人走远了,咱们还追不追?”江轻逐道:“早晚总要上山,我倒想瞧瞧那小贼究竟在转甚么心思。”
二人离开凉亭上马追赶,不过多说了两句话,鄂北三杰与屠九摧已跑得人影也不见了。江轻逐与秦追一阵急追,才瞧见远远几个黑影往雪山奔去,不一会儿就已追近。乌雪自不必说,白马虽不及它却也跑得比寻常马儿快得多,到了山脚下,前面四人忽又失了行踪。江秦二人下马来,见草丛之中有些脚印,到了一个山坳处便不见了。秦追道:“咱们紧跟着那些人过来,虽跟得远了些也不至于被他们丢开,这附近定然有密道可通山顶。”
江轻逐道:“山石坚硬,若有密道自然是青衣教的人设下的,只为教中人出入方便,恶鬼屠九摧又怎会知道?”秦追道:“屠九摧在江湖道上还有个诨号叫‘九命地龙’,说他精通机巧能飞天遁地,倏忽来去犹如鬼影,寻常通山密道想必难不倒他。”江轻逐“嗯”了一声,又再寻找起来。
鄂北三杰在江湖上颇有名声,冯百生与龚万舟轻功都不弱,温千里却是个铜躯铁臂怒目金刚也似的彪形大汉,要他身轻如燕实在为难,落下脚印最多的便是他。秦追顺着脚印找了一会儿,忽觉草丛中一股阴风透出,果然有个黑漆漆的山洞。江轻逐拨开草丛往里多走几步,洞中颇为宽敞,洞壁上留有凿印,并非天然而成,也非野兽巢穴,入口处赫然又有一个三指印迹。秦追将乌雪与白马留在洞外,好生叮嘱一番,乌雪随他久历江湖早已懂得如何自保,虽略有依恋但只亲热了片刻便听话领着白马往人烟稀少的山林深处走去。
两人进了山中密道,只觉通道平坦,并无向上趋势,不禁有些疑惑。这密道不像上山,倒像要横穿整座大山,再往里走一段,忽然有条岔道。秦追用火折照了照,说道:“这有岔路,为免走错,需得做上记号。”江轻逐道:“早已有人做过了。”秦追举火再照,见其中一条岔道石壁上按着三枚指印,也不知用的甚么泥印,火光下竟隐隐发亮。
江轻逐道:“游靖盗过青龙造化丹,这里有他的指印也不奇怪,可这指印只做标记,不必处处顺着他走。”秦追道:“那便走走看吧。”说着仍旧往印着指痕的通道走,越往前岔道越多,有时竟有四五个岔口,每次总能找到一处游靖留下的印记。有些山道瞧得出近来无人走动,有些却脚印凌乱。秦追仔细瞧了,对江轻逐道:“这有三个人的脚印,多半是鄂北三杰,奇怪,只有他们?”江轻逐道:“只有他们,屠九摧没在这里?”秦追道:“不好,快回去。”江轻逐也想到关键之处,恶鬼屠九摧何等阴损歹毒诡计多端,哪会真去青衣教禁地捣毁草药惹一身腥,多半是言语挑拨将三人骗来此地另有损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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