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轻逐自然知道利弊,生平与人对敌又绝不像今日这般人在树梢需提气凝神,耗费内力更甚,但他自得了陆天机传授内功心法,这些日子赶路之余时时修炼,此刻与张余命生死相搏,顿觉丹田中自有一股内力流转,源源不断生生不息,斗了十余招竟丝毫不见消减,反而越战越长,催动手中长剑如霆电蛟龙。
张余命原本胜券在握,谁知短短数日不见,竟觉出江轻逐内力大有精进,剑法更是有如神助,长此下去,自己不但不能取胜,还非得给他逼得自半空中摔下去不可。她心念电转,左掌扬起往江轻逐胸口拍去。江轻逐长剑撤回斜身躲避,张余命这一掌却在他眼前一转,重重打在他肩上。江轻逐往后退了一步,身子连晃几下,险些失足摔下树。如此一缓,张余命便得了空,左足飞起往他横过的剑身上踢到,翻身落在树枝上。
第五十八回
二人这一番恶斗虽过了十数招却以快打快,令人眼花缭乱,不过是瞬息间的事。
张余命双脚落在树枝上,不需在半空腾挪,顿时攻势大长,掌风呼啸朝江轻逐劈来。江轻逐内力旺盛,剑势也是源源不断。张余命一身武艺得自其父张轻传下的遗书秘籍,学成后为图日后复仇暗自隐忍,又在未寒山庄蛰伏数年,虽有时扮作长先生出去小试身手,但依仗轻衣十三子的毕生武学与蚨蝉毒针,寻常对手如何能敌,自然不可一世。可今日江轻逐心知胜败在此一举,使出浑身解数,竟与她打成平手。
论武功张余命狠毒刁钻胜得一筹,论与人交手反倒是江轻逐闯荡江湖经验更甚,张余命抢上枝头往下一瞧,自己脚尖点着树梢,摇摇晃晃,若能抢到对面背靠树干,那就更得便利,再无落败之忧,想到这里双掌一翻亮出银针,抬手放了出去。江轻逐早就在防备,见她银针出手,举剑抵挡,谁知银针飞到眼前,忽而转了个弯,往他肋下飞去。江轻逐虽知蚨蝉针的厉害,但也绝未想到竟能在半空转向,简直匪夷所思,好在他一直多加防范,绝不敢大意,因而银针忽转方向,情急之中也侧身险险躲了过去,只是如此一来树枝格格作响,脚下一空已难站稳,身不由己往下跌落。
江轻逐低头看去,树下黑影重重卷着一团迷雾,不知有多少青衣教的人,真要落下去,必被乱剑砍死。可他人在半空无处借力,待要向下劈砍赶开敌人,头顶张余命又连发数枚银针,令他不得不挥剑抵挡。千钧一发之际,自山洞那边飞出一个人影,伴着阵叮当作响的声音,一条铁索横向而出,卷住江轻逐腰身,使力将他托起,稳稳落在人群外。
张余命一跃而下,瞧了一眼冷冷道:“秦弟,我知道是你,你天大的本事,万仇庄的铁牢也关不住你。”秦追弃了伪装,双手在面颊上搓揉,恢复原本模样,说道:“你叫我秦弟,我却不能再喊你嫂嫂。”张余命笑道:“我是你二师兄的妻子,也是你嫂嫂,为何叫不得?”秦追不想与她辩这些人伦礼教,瞧见近处一名青衣教人手执长剑对着自己,忽而掠出,左手扣住他脉门,右手轻轻一托夺过长剑。那人眼前一晃,兵刃已不知如何易手他人,不由又惊又骇。
江轻逐见秦追出手夺剑,便心有灵犀,二人一同猱身而上。张余命冷笑一声,双掌齐出,顿时与他们战成一团。三人武功各出不同,却都是一流高手,相斗起来旁人再无半分插手余地。秦追与江轻逐施展姚家剑法,此前二人钻研琢磨,将剑法分出两路,攻守兼备滴水不漏,临阵对敌竟大有成效,将张余命牢牢困在剑网中。
张余命生平对敌从未有过今日的凶险,激斗中忽然想起杀父之仇丧母之痛,心中顿生恨意。其实张轻夫妇惨死时张余命才是初生婴儿,父母之仇云云不过听了杜笑植口传,可她养父待她刻薄虐待,十年来不堪忍受,一朝学会上乘武功心中戾气难消,满腔恨意只有将仇人杀尽方可消减。今日眼看大仇得报,只等着那些自命侠义行事卑鄙的正道人士互相残杀死伤殆尽,谁知却被江秦二人半路杀出搅了兴致,心中自然生出一股狠毒之意,斗到狠处双手各拈一把银针向四面八方掷去。
秦追与江轻逐数次在蚨蝉针下吃了亏,见张余命手拈银针抬手欲射,齐齐向后退开数尺,但听四周一片惨呼,那些青衣教教徒猝不及防,纷纷中针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静夜之中令人毛骨悚人,二人听在耳里,都是心惊肉跳,转眼间不知多少人死在针下。
二人被蚨蝉针逼退,张余命手腕一翻,落在地上的银针又嗤嗤飞回。秦追心知若不能阻她银针出手,想要取胜难上加难,当下一剑往她手腕削去。张余命退开两步,右手微动再放银针。蚨蝉子针细如牛芒,秦追无奈只得先避。张余命得了空,自地上踢起一柄长剑擎在手中,只见陡然一团青光闪过,江秦二人从未见过她用剑,这剑光如霆电,如灵蛇,向秦追当胸刺来,江轻逐挺剑抵挡,赤秀削过,当一声响将张余命手中长剑削去一截。张余命借势侧转身来,抬腿踢向他握剑的右手,两人全力以赴之下各自一震。秦追抢上一步,提剑直刺张余命后心,他与江轻逐虽双剑联合滴水不漏,但因蚨蝉针委实太过诡异,银针离手时快时慢,令人难以捉摸,不得不大费精神防范,因而出手间多了几分顾忌。
张余命一扬手,断剑对着秦追掷出,返身又去地上寻剑。她见一个青衣教徒中了银针尚未气绝,手指兀自握住剑柄不放,便一脚下去踩烂他指骨,将长剑挑起抄在手里。秦追见她如此凶残狠毒,哪还有半分往日嫂嫂温婉淑雅之态,今日不能将她除去,日后不知还要残害多少人。想到这里再不容情,提剑往她胸口刺去。他手中不过是寻常铁剑,张余命并不忌惮,双剑相交一声大响。江轻逐趁势欺进,刷一剑正刺中她左肋,张余命身穿宽袍,这一剑虽已刺中,但穿衣而过受伤甚轻。她转头对江轻逐一瞧,脸上鬼面青光湛湛诡秘可怖,秦追见她毫无缘由忽然转头,心中一凛,挺身对她猛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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