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门弟子忿然道:“姓秦的手里还握着时师兄的佩剑,人赃并获,哪会冤枉了他。”秦追手中之剑是方才那叫黑风的黑衣人过招时顺水推舟塞到他手中,这时火光映照下一瞧,剑身上果然刻着只展翅大鹏。
铭舟也瞧着他手中长剑,平门弟子不依不饶,白天剑武堂上江轻逐削了时鹏一只耳朵,秦追出手阻拦,原本是救时鹏一命,可并无人念他好处,仇反倒越结越深。众人见他并不开口辩白,又无承认杀人之意,一时倒不知该如何了断。铭舟道:“此事待我禀明庄主再行决断。”平门弟子道:“时师兄惨死难道就这么算了?”铭舟道:“时师兄到底如何遇害尚未查明,我等互相猜忌岂不正好中了奸人之计。”
他说得在情在理,又是天剑山庄弟子,在这庄中便是东道,平门弟子虽心有不甘也得卖他三分面子。秦追打量这些平门弟子,心想那黑衣人与时鹏相熟,二人师兄弟相称,凶手若混在众弟子中,倒是十分棘手。这时忽听一人笑道:“秦大侠武艺超群,若真杀了人,怎会让你们堵在屋里出不去。”平门弟子怫然不悦道:“谁在那里胡说八道,还不快滚出来。”秦追听声音耳熟,往人群外一瞧,果然是白离,只听他道:“晚上要杀人白天何必出手相救多此一举。”铭舟道:“白少镖头说得有理,秦大侠剑武堂上既能舍身出手救回时师兄一命,莫论旁人,铭舟对他心服口服敬他人品为人。若是演戏,如此心思缜密步步算计怎会杀人后不走,手持凶器等我们围堵捉拿。”
白离笑道:“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指名道姓。”平门弟子怒道:“放屁,甚么少镖头,仗着爹娘的名头出来丢人现眼,还不滚回娘怀里吃奶去。”白离毫不动气,微微一笑道:“方才我在外面,你喊我滚出来,我出来了又叫我滚回去,小弟虽不才也是南北十三省镖局的少总镖头,阁下呼来喝去未免太随心所欲,堂堂平门剑派难道就是这样待客么。”
那人被他堵得说不出话,铭舟道:“时师兄遭人所害,剑盟上下必定为他讨还公道报仇雪恨。”白离道:“小弟还有话要说。”铭舟道:“白少镖头有话直说无妨。”白离道:“剑盟论剑,一日之内发生这么多事,早已非平门剑派与秦大侠之间的私人恩怨,既然各派均有人遇刺,传扬出去有损七剑盟的颜面,何不大伙一起去见上官盟主,商量下计策如何捉拿刺客。”
铭舟抬眼瞧他道:“莫非白少镖头信不过我?”白离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时大侠死得蹊跷,若非秦大侠所害,那就是今晚刺客行凶。这刺客何等模样我们谁也没瞧见,究竟有几人入庄也无人知晓,这些人暗算各派掌门,又杀剑盟弟子,再不设防只怕咱们都有性命之虞,何不聚在一处,令他们无机可趁。”
众人均道:“白少镖头说得不错,该当一同去见盟主,商量个应对之策。”铭舟低头不语,忽听门外弟子一声惊呼,众人纷纷瞧去。江轻逐浑身是血走了进来,手中长剑尚在滴血,脸颊上也沾了点点血迹。秦追心头一震,以为他受伤,却见他笔直走来步履稳健,并无半点伤重之状,这才放心。
江轻逐杀气腾腾,双眼往平门带头弟子瞧上一眼,那人便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铭舟道:“江大侠,你这是……”江轻逐冷笑一声,将左手所提之物抛在他面前,众人定睛一看,是个血淋淋的人头,尽皆骇然。江轻逐抛下人头再也不瞧一眼,径自走到秦追身旁道:“走。”秦追心知若跟他一走了之,今晚之事众口悠悠来日再辨不知会生出怎样的事端,可不走又不忍拂他一片好意。江轻逐见他犹豫,伸手将他一扯道:“你要走,这里谁拦得住你?”平门弟子见他旁若无人的模样,不由怒从中来,一人挺身而出道:“不能走,他是杀害时师兄的凶手,真相未明岂能容他来去自如。”
江轻逐瞧他一眼,问道:“你又是谁?”那人昂然道:“在下平门剑派郭冉。”此人年纪轻轻,长相俊俏,虽也身着黄衫,却比同门师兄弟多了些玲珑饰物,想必平日是个极讲究之人。江轻逐问了一句再不理会,拉着秦追往门外走。郭冉自视甚高,心中有气,当下拔剑挡住二人去路。江轻逐目光一转,见他手中之剑装饰华美,剑身犹如一片齐整无比的冰棱,薄得几近透明,剑柄处丝涤缠绕,挂着一枚玉佩。那玉雕成桃花模样,晶莹剔透惹人喜爱,江轻逐见了不禁多瞧一眼。郭冉对自己手中佩剑十分钟爱,见他留意,彼此又都是学剑之人,不免有些得意。
江轻逐瞧了一会儿道:“这剑不错。”郭冉道:“此剑名唤泠浞,是在下家传至宝,剑长三尺,宽一寸。”众人一瞧,果然是口好剑,与日间上官盟主取出的傲雪赤乌难分高下,若论华美精致更胜二剑一筹,不禁窃窃私语艳羡赞叹。郭冉犹自得意,却又听江轻逐道:“剑虽好,可惜落在庸才手里,暴殄天物。泠浞配你,还不如折了的青瑛配白少镖头来得登对。”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传来“噗嗤”一声轻笑。白离笑道:“江大侠教训别人就是了,何苦拿小弟作比打趣。小弟折了剑已是心疼不已,好不容易将这事忘了,旧事重提惹人伤怀,岂非有失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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