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阑不仅不为所动,还在对人评头论足,他望着刺客的眼睛说:“你们这一届的死士,啧,不太行。这才哪到哪,就把你主子的老底儿泄出来了。不知道首辅他老人家知道了会有什么感想,后不后悔居然派了你们这种水平的货色来执行要务。”
江秋萍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公子哥平时待人有礼有仪的,谁知道冷嘲热讽的功力也不可小觑,专挑别人的心窝子扎,看那刺客气得红眼挫牙的样子就知道了。
人可真是,不可貌相啊。
作为李意阑针对的目标,那杀手就没有江秋萍这么闲了,他气血上涌,表情越发狰狞,那形态放在普通人身上,怎么着都该暴跳如雷了,可刺客毕竟是受过酷训的人,他只是咬牙切齿地和着血沫喷出了一个字眼。
“呸!”
“死士么,我知道你们最不怕的就是死,”李意阑继续刺激他,“可你放一百个心,案子没破之前,就是我死了,你都死不了。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守口如瓶,等我们提刑司拿到线索,再打着你的名义去找冯阁老讨教吧。”
刺客听他一口一个“你”,完全把同伴摘到了干系之外,敌人的话他其实一句都不该信,可人性多疑,在这种孤立无援的境况下他很难心如磐石,刺客猛地垂下头,不再去看那个影响他的黑衣官员。
李意阑见他拒绝跟自己眼神交流,便也没有穷追猛打,不是他不想,而是眼下除了江秋萍这一诈出来的反应,他们手中也没有其他可以直指首辅的证据,说多了反而会让这刺客察觉自己才是关键,还是先晾着比较妥当。
他跟江秋萍窃窃私语地合计了一通,当即决定这个忽悠完了,可以再去诈一诈那个,三人便移步去了另一间。
刺伤江秋萍的刺客要更为顽固,听了江秋萍的“挑拨”话,“呸”也没“呸”一声,于是李意阑就知道了,重点还是应该放在“呸”他的那个身上。
谢郡守如厕归来,见李意阑回来了不由大喜过望,还以为自己下午不用窝在这风不畅、气不爽的牢房了,谁知道李意阑更加过分,连江先生都抽走了,说是有事出去,让他一个人盯着俩刑房。谢才不愿也不敢顶撞,苦着脸将这尊忙碌的瘟神目送走了。
从重牢出来之后,李意阑将由门缝引发的猜想低声告诉了江秋萍,接着才给他和道士相互引荐。
江秋萍聪明绝顶,立刻就从这些话中听出了李意阑的本意,因此对王敬元特别客气,明明不认识这假道士,却还睁眼说瞎话,抱着拳说:“久仰久仰。”
王敬元喜欢被人吹捧的感觉,对这斯文有礼的先生可谓是大有好感。
三人直奔卷宗堆集如山的正厅,江秋萍利索地翻出任阳风筝案的卷宗,摘出白骨从天而现的细节念给道士听,说完去看李意阑。
李意阑接过话头,客气地询问王敬元:“道长,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天际翱翔的风筝上出现一些特定的形状,等落地的时候却又消失呢?”
王敬元靠骗术吃饭,脑筋要是转得不快,早就被人不打死也打残了,等李意阑提完问题他也已经回过了味儿,这两人说的赫然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风筝白骨案,李姓的公子是个大官,雇他帮忙查案,那他岂不就是半个师爷了?
平生还没听过骗……咳,术士也能当师爷的,王敬元心里又是激动又是自豪,帮忙的热情霎时极度高涨。
他摸着下巴上那一缕稀疏到不成型的胡子,脑筋转成了走马灯,另外两人看他眼神虚放、神情专注,便在旁边默默地等。
等了约莫有半刻钟,元神出窍的道士眼中才聚上神采,他也不敢托大,怕被人看笑话,稳妥起见地说:“公……啊不,大人能不能给小的一只风筝,让我先琢磨琢磨。”
有得试就是有戏!
李意阑心下一喜,立刻笑道:“自然可以,道长需要什么样的风筝,我现在就陪你去作坊里选。”
江秋萍也是喜上眉梢,放好卷宗决定随行。
一行人马不停蹄,离开衙门又风风火火地往街上的纸扎铺里而去。
申时一刻,郊外乡村。
在经历了近一个半时辰的马上颠簸后,张潮和寄声抵达了乐垦村。
村落白墙灰瓦,单调之外透着股素净,两人策马来到村口,看见第二户人家的门口坐着一对下棋的老丈,张潮不够面善,便支使寄声上去问路。
寄声笑成了眯眯眼,一派天真地上前问道:“老丈,问您打听个事儿,崔菊崔大姐是住在这里吗?”
乡村的生活应当很安定,被问的俩老头儿慈祥和善,没有那种防人的戒备心,其中一个说:“哦崔家的大闺女啊,在这里在这里,你么往前直走,第二个岔道口左拐,一直走到门口种着两根腊梅树的那家就是了。”
寄声一叠声地道了谢,碍于乡间的宁静不好跑马,只好和张潮一起牵着马往村子深处走,走了一里半地以后,两人来到了盛开的腊梅树下。
这乡间的人家将院子围在屋前,用木荆条扎的篱笆隔开,寄声看见院子里跑着巴掌大的小鸡仔,但主屋的门窗都闭着,像是家中没人。
寄声大老远来一趟,已经不想再往别处去找了,他不死心地在篱笆外面喊“崔大姐”,结果要找的人没喊出来,倒是把对门的邻居给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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