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深闻得鹧鸪声,阮灵奚抬手拨开遮在眼前的枯枝,叹道:“这深山老林的,往哪里找?”
“主子若是累了,就先歇歇。”红萼回头道。
阮灵奚正要说话,却见红萼脸色一变,身后背着的一杆梨花枪如白蛇吐信般擦着阮灵奚肩侧刺了出去。月林散了清影,阮灵奚折扇反手大开遮住来袭,身如轻燕退避三尺。红萼裙裳翻飞,一杆梨花枪抡如圆月,挡在阮灵奚身前,将其护的滴水不漏。
来袭者一击不成,方才退避至后,他身着黑衣夜行,手持双刺,脸上覆了黑巾。退罢只是单膝跪地,似在等候何人。而此时,林中微响,一人已踱步而出。
阮灵奚背倚槐树,折扇摇得若无其事,既见来人时方手上一顿,挑眉道:“嗬,我当谁做这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原来是盟主大人,失敬失敬。”
来人银冠长袍,容色雅致,稍颔首一礼,道:“阮谷主,别来无恙。”
“呦呦呦使不得,盟主大人可别来这套。爷看见您这样就上火,您老可行行好吧。”阮灵奚手心汗都出来了,嘴里不肯落下风。
来人正是穹武盟的盟主江行之,他谴派凌霄为他山中取宝,又不肯全然信此人,自然跟随其后。但遇上阮灵奚却是意料之外。
江行之一笑,双手拢于长袍之下,淡淡道:“谷主怎会在这里?”
阮灵奚用扇子挠了挠下巴,轻笑道:“随处走走,谁知就遇到江盟主了,真是孽缘啊。不过实在不巧,我正要走,改日再去登门拜访盟主大人。”
红萼长枪一锁,衣袂张扬,枪尖卷落叶千百而起,划弦月半盏,落叶如刀张开织出屏障掩住两人身形。阮灵奚一搭住红萼手腕,轻功如踏云流风,就要离去。
江行之低笑,凤眸轻阖,叹道:“不愧是枪王后人,只是跟人做婢子太屈才了。”他倒不急,只是开口道:“素鳞,留人。”
那使双刺的男人低头应了一声,身形如鬼魅破开屏障而去。他竟不似方才,整个人如隐藏在暗夜中的一根刺,难寻难捉摸,却处处暗藏杀机。他本就是江行之培养的暗杀者,一把最阴险的刀!
红萼低呵一声,长枪挑地而起,以明对暗。枪最是磊落兵器,对上暗杀者的双刺虽能防却难攻。至于阮灵奚,除却轻功,别的功夫一概练的稀松二五眼,能做到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梨花枪画刃如雨,引槐林作响,枪刃如利风直点来者咽喉,双刺擦过长枪迸出星点银火。却是以伤换伤的搏命打法,红萼不落下风,却担忧身后阮灵奚,回首急声道:“主子先走!”
阮灵奚自知留下除却拖累红萼别无它用,他眼底一片冰冷,轻功提到极致,白衣如鸿归退深林。
江行之抬手,道:“拦下他,今夜阮灵奚不能活着出去。”
他话音刚落,身后已出现两人,一人手挽长弓,一人执弯刀,得令之后一并入了战局。红萼被双刺白鳞缠得紧,无法脱身。双刺形如鬼魅,一沾既走,有意拖延着。阮灵奚走出不远,就听得身后有劲风掀起,他于空中腰身一折,堪堪避过羽箭,却不料第二支羽箭正封在退路之上。原来本是双箭连珠,阮灵奚避不得,展扇迎击,只来得及斩断半支羽尾,箭簇破开皮肉擦过骨头,力道之大竟将阮灵奚生生从半空撞下。
阮灵奚双眸大睁,呛出一口血来,始一挨地便翻身躲开一柄弯刀,那弯刀邪祟来势汹汹,招招夺命,正是摆明了不留活口。
红萼余光扫到身后,脸色煞白,不顾身前双刺已至,长枪回转,暴喝一声:“归凤!”隐隐间倒真似听闻凤鸣九天,长枪红缨如血,直扑弯刀!双刺划破红萼后腰,带出血色一线。
红萼负伤杀回,却被三支连珠箭逼退半丈,眼见那夺命弯刀已经勾上阮灵奚咽喉,只肖再进一线就能扯断他脖颈!恰此时忽而听闻笛声长啸,如排山倒海之势袭来,那笛音里自有一番醇厚内力,抵得弯刀一滞,接着便看见长笛携风与弯刀相击将其撞开。阮灵奚抬手握住长笛,翻身避开弯刀,垂眸一看,手中正是秋月白的那支式微。
弯刀一击不得,再度袭来,却见长剑如电,擦着弯刀而来,鸟雀惊飞间剑影生秋风。阮灵奚只觉得腰间一紧,被人护在怀里退避三丈,抬眸对上秋月白一双眼。
“伤哪了?”秋月白眼前药纱不知遗落何处,熏染的双眸微红,含着些许水雾。唇间微肿,额带细汗,若非时机不对,阮灵奚当真怀疑他这半日去哪里浪荡了。
阮灵奚撑起身封住自己几处大穴,咳口淤血,道:“江行之疯了,不要跟他硬碰,我们走。”
“走不掉了。”秋月白抚上阮灵奚肩头,掌心温热粘腻,腥甜四溢,却是伤的不轻。薄幸横身前,秋月白抬眸,杀意笼罩周身,只听他冷冷道:“我要他的命。”
话音落,只见一道影势如疾风,形如残月,持长刀暴喝一声,月色不见,山中子规尖声凄叫,夜风狂啸,直朝一株老槐而去。那刀当如何形容!斫地一声海水立,露风三寸阴风号。羽箭齐发,却见刀锋偏转,斩作数截,待刀锋已至,羽箭再无魂,弯弓断裂,持弓射箭的人双目暴睁,眼看一刀斩来,人头飞出,做了刀下鬼。鹧鸪熄,长刀甩开一串血珠,红衣猎猎翻飞,黑发散开遮住少年冷厉面容,他借指腹擦去唇间溅上的一滴血,抬头露出双冰冷沉黑的眸子,长刀直指江行之。
52书库推荐浏览: 说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