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十三年过去了,他不仅学会了武功,也教会了十弟永麟,不过,只教到第三道口诀,破抢式而已。
那么,要教导柯卫卿到第几式呢?煌夜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菩提树下,持剑屏息,静若止水的柯卫卿,心底荡起一阵波澜。在不到一柱香的功夫里,他就已经摸到了门路!
「就让我看看,你能强到什么地步吧,卫卿……」煌夜在心里默想着,闭起双目。
唯有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而现在,他已经抓住了未来,并且布下了一枚最重要的棋子,胜负成败,就只待收官之时了。
第十六章
夏日炎炎,菩提的绿叶婆娑摇摆,在青草地上,投下一片悠然的树影。柯卫卿身着一件雪白无暇的长布衫,脚踏一双软软的白布鞋,头发也由白色丝带扎束,就连横插其上的簪子,也是白玉的。
「唰、唰唰!」
一道银芒绕着他盘旋飞舞,犹如白色蛟龙显现,刚柔并济,飘洒轻快,分外优美!
三年了,不论酷暑寒冬、白日黑夜,只要一有时间,柯卫卿就会来到静心殿的普通小院内,如痴如狂地练剑。
一阵风吹过,一些被烈日烤炙得发焦的树叶,卷起边儿,从树上纷纷落下,这是一幕极为美丽的画面,可是柯卫卿却想着煌夜的提点。
「用剑之要诀,全在观变,敌微动,我先动,动则变,变则……」
在那一枚叶片飞舞之时,只见柯卫卿当头直劈,叶片瞬时从中心碎裂,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笔直而深长的痕迹。
受剑气震动,更多落叶螺旋起舞,柯卫卿旋转长剑,拦腰横切,没有叶片侥幸逃脱,全都四分五裂,变成星星点点的碎末,洋洋洒洒落了一地。
快到正午了,阳光刺目得很,柯卫卿屏息收剑。就在这时,听得「哢嗒!」一声,眼角余光瞥见五十步开外,一抹黑物阴影飞坠下廊檐。
柯卫卿略一侧头,拔下玉簪,飞射而出,只见哐当一声,玉簪穿过黑物,稳稳地钉在了朱红木柱上。
等柯卫卿走过去一瞧,才发现事情不妙,这、这不是殿上瓦吗?
可能是天气酷热,泥浆被晒裂了,瓦片才会掉下来吧。这瓦片漆黑发亮,堪比玉石,且雕刻着佛家经文,别提多精致了。
「渡生法师是不会介意的吧……」想着寺庙里一本正经的老住持,柯卫卿的心里就直敲鼓。小心地拔下瓦片,看着正中央的圆窟窿以及裂痕,要修补的话,也不是不行。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低沉又动人的嗓音,却吓得柯卫卿猛转过身,并把瓦片藏在身后。
「殿下!」柯卫卿叫道。
来人正是太子煌夜。头戴龙纹金冠,身着绛纱袍,腰间玉佩缀有明黄流苏,脚上是黑皂靴,身材颀长挺拔,所谓皇子威仪,就是这般吧。
比起柯卫卿依然年少的脸庞,十九岁的煌夜就要成熟许多,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眼神锐利,而嘴唇如弓一般轻轻抿起,是越发的英俊冷酷了。
早在前年,煌夜就在父皇和高僧的主持下,举行了加冠典礼,而在大燕,男子要年满二十岁,且父母无期丧,方可举行加冠仪式。
显然,皇帝是要让太子竖立更多的威信,才提前举行加冠礼的。如今的朝堂上,皇帝淳于炆已经迈入花甲之年,体力亦大不如从前。
以赵国维为主的赵派,与宰相李铎为主的李派,便各自结党牟利,政局正是浑浊不清之时。
俗话说,水至清则无鱼。炆帝明白这些战功卓绝的老臣,开始心怀不轨,但又不得不重用他们。对他们贪赃枉法、圈占民宅之事,都睁一眼,闭一眼,权当不明了。
只要现在两派势力互相制衡,皇位放中间,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炆帝清楚,煌夜更清楚,因此加冠之后,他便主动请旨,要求带兵去讨伐西北塞外的寇盗。
这些以浮云山为据点,奸淫掳掠、杀人如麻的流亡匪徒,以往都是赵国维的部下去平定的,如今交给未有过军功的太子,大多数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姿态,并不认为他能获得胜利。
赵国维则摆出热心肠的样子,特别「护送」太子的兵马到西北塞边,其实是想看太子兵败,再由自己救驾,演出一曲主仆肝胆相照的热血戏码。
却不料煌夜只带了二十人,于夜间先突袭拥有近千人的峭壁山寨。火光照天,箭无虚发,擒贼先擒王的杀死头目后,大军压进,贼寇们虽自称亡命之徒,但见状无不抱头鼠窜,结果全都抓获归案。
而大燕只有伤兵十数人,无一人死亡。打破了以往但凡攻打流匪野营,必定伤亡过百的定律。
赵国维的面子自然是挂不住了,但是皇帝笑着说,「这一次追剿匪徒,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真要较真起来,还是得靠赵大将军的铁骑出马,才能保得大燕平安。」
赵国维也不客气,竟然抱拳说,「皇上言之有理!」百官见了,便纷纷恭维赵国维兵强马壮,太子的功劳也就一笔带过了。
当然,这正中煌夜的下怀,他只要证明自己有军事能力即可,目前还不能与赵国维硬碰硬,需知「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赵国维手中的兵权,是实实在在的威胁。他想要谋反篡位,并非难事。
今日的朝堂议事,同样是两位文武大臣的天下,虽然是为讨论皇帝六十四岁的寿诞宴席,但对于如何庆祝,要请几个国家使节,又该如何回礼之事,双方就斗得不可开交。真是狗咬狗,一嘴毛。煌夜深深觉得,要驾驭群臣,真比任何事情都要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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